邓小芹已经无地自容，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袁婧夕的礼服会被人知道，明明早上袁婧夕明确说过今天来的人，都没见过这件衣服。
    辛玥与唐胜男下楼将邓小芹护在身后，唐胜男羞愧道：“这套衣服原本是借给我的，我身上这个才是小芹的。”
    “你最好别说话，”辛玥见潘彩霞还想继续说下去：“你身上的披肩我也见过，只有两千，不值两万。”
    辛玥话落，全场寂静。没人帮她们说话，大家又没有交情，何况从之前的排座看，潘彩霞应该是这群人中身份最高的。
    “你胡说什么？”一直站在潘彩霞身边看戏的朱琴突然开口：“这套衣服是我陪她一起去买的，明码标价两万。”
    大家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辛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她不打算再跟她争下去：话不说尽，凡事留一线。
    “怎么？不敢说话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敢这么说话。”
    这场景就像小孩子打架，先自报家门：“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试图从精神上击垮对方，若是遇到个胆小的，还能不战而胜。
    辛玥突然觉得有趣，在官圈里有这么一个现象：父母官职越大，孩子越低调，官职越小，蹦哒的越厉害。所以她猜想，潘彩霞的爸爸应该是厅级以下的职位，但能和富商结交，可能是税务部、工商部、卫生部的人。
    果然就听朱琴道：“彩霞的爸爸是工商处处长。”说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等着辛玥害怕。
    工商处处长，县长级别，但位于帝都，又掌握实权，确实是不小的官职，难怪这些富人子弟会奉承她。
    周围人没人敢说话，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自古民不与官斗，谁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得罪官家？
    潘彩霞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反应，作出好大姐的模样：“小小年纪就学会污蔑人了，你父母教你的？”
    辛玥猛然抬起头，眼神犀利：“我父母忠贞卫国，清正廉洁，不是你能埋汰的！”在辛玥心中，亲情始终排第一，无人可诋毁。所以潘彩霞一提到父母，她就炸毛了，像一只警觉的小刺猬，浑身是刺。
    “这件披风正品确实是两万，且只有一件，已经被秦家买走了。你身上这件是由另起炉灶的设计师仿制而成，市场价只有两千。”
    见她想要反驳，辛玥继续：“正品原是俄罗斯进口的紫貂毛，你这件是国内水貂经过加工制成。”她语气平静，没有一点起伏。聪明人都是点到即止，不说破是情面，谁知对方不领情，还侮辱她父母。
    “你血口喷人！”潘彩霞脸涨得通红，指着辛玥骂到：“一个穿别人二手货的下里巴人也敢说我？”
    “下里巴人特质指艺术，”辛玥说：“身份本就无谓高贵，你仗着父母的身份，踩高捧低，侮辱他人，能尊贵到哪里去？”不论她怎么生气，辛玥都波澜不惊。这是她出生后第一次与人正面冲突，以往她不爱参加宴会，因为人多了就有冲突，她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又不爱与人起争执。骂自己没关系，只是别冒犯自己的家人。
    “你父亲拿着几千元的固定工资，用什么给你买的这一身行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拿失职当高尚。”她说完，便不再看对方，与唐胜男一起扶着邓小芹过去坐下，她身上被泼满了酒精，此时不便站着。
    众人震惊不已，潘彩霞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工商处捞取油水是众人所知的事情，但从来没人敢说出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爸爸贪赃枉法？有本事说出你的地址，我爸爸会让你家破人亡。”潘彩霞开始胡言乱语，被朱琴一把蒙住嘴巴。这孩子估计从出生以后都没受过这样大的打击。
    “好大的口气，怎么，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室友了？”门从外面被打开，袁婧夕从外而进，身后跟着两位男生。“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没有做客人的自觉。”
    她身后的男生笑呵呵道：“我也不知道潘处长还有让人家破人亡的本事。”
    辛玥回过头，这男子打扮与其他人不同，矜持了许多，应该就是魏新元了。魏新元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辛玥抬头望去，很熟悉。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灿烂一笑，开口道：“老同学忘记我了吗？”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辛玥就想起他来了：“秦昊。”她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初中时李子豪的死敌秦昊。
    “你两认识？”魏新元惊讶的看着两人。
    “初中同学，你常常说我聪明，却不知道我其实一直被她碾压。”秦昊跟他介绍：“八岁上初中，还跳了一级。”他多少了解一些辛玥的身份，初中时候大家单纯，都没有刻意隐藏。那时候辛玥、李子豪是他们班上最特殊的两个人。他与常虎关系好，常虎也只说李子豪是开国将军的玄孙，对辛玥的身份却不说一句。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他猜测出许多了。
    “厉害厉害。”魏新元对辛玥竖起拇指：“我一向最佩服你们这些高材生。”
    “谢谢。”辛玥真诚的点头，对这人很有好感。
    他们在这边叙旧，潘彩霞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魏新元视而不见，招呼大家：“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表弟，秦昊，耶鲁大学留学生。”
    其他人热络的拿起酒，纷纷庆祝秦昊回国游玩，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袁婧夕带邓小芹上楼去换衣服，辛玥坐在原地等她们下来。这仅仅是一群十八九岁学生的聚会，势利、冷漠、尊卑……交织在一起，糜烂而奢华。
    “这几年过得好吗？”秦昊端着一杯酒过来，坐在她身边。
    “挺好的。”辛玥笑着回答。
    “也对，”他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白痴。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秦昊似乎觉得意外：“没想到你在a大读书，还以为你会出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