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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绯悠闲依旧逼近,连神情都冷肃了不少:“是我不对,盗走了他的东西,即使被他杀死也是活该,可是……他却杀了我最爱的那个人,那个无辜的人类,我曾经答应过他,把他带回故乡去,结果却连累他送了命……”
    云皎心中大骇,觉察到绯悠闲的异样,同时被她的话震惊住。
    绯悠闲已经死了,而且是云初末杀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绯悠闲现在仅剩下一缕魂魄,可是她却死活都看不出眼前这缕魂魄和妖有什么分别,这便是强大妖怪的能力么?回想起最初见到银时月的场景,那时候她也没能看出银时月的形体,这样算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生前的修为竟和银时月不相上下!
    那么,杀死了这样强大妖怪的云初末,他……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
    云皎突然觉得心里发慌,一个长久以来都被她刻意回避的问题,渐渐萦上了她的脑海中。
    上古魔剑,长离未离,生者可以睥睨天下,死则永生坠入修罗地狱。
    其实她早就应该有所怀疑,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不断提醒着她云初末的真实身份,可是她却偏偏不敢相信,那把身负诅咒的凶煞之剑,背负着滔滔血海的罪孽与冤仇,手起剑落之间,便是百里焦土,生灵涂炭,甚至都有可能将整个天地覆灭,云初末怎么可能会是长离剑呢?
    回想起过去的一百多年,云初末无论是笑着的,怒着的,还是清冷孤绝的,她从来都未真正看清过他,正如看不到他那一袭皎白衣衫上沾染着的斑斑血迹,以及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被他夺取残害的千万条性命和人生。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人是云初末啊!
    即使他曾经是谁,曾经又做过什么事,都已经被掩藏在时光之中,终有一天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世上已经没有长离剑,也不再会有什么长离剑灵,云初末只是云初末,是那个会嬉笑怒骂逗着她,被她恨得牙痒的云初末。
    她恍惚想起了阴姽婳,那个自称是云初末姐姐的灵,这么多年都销声匿迹,现在又出来做什么呢?想到这里,云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因为她感到未来的某一天,云初末将不再是她的云初末,他会变成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跟随他的姐姐消失在人世间,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
    前来报复一百多年前仇怨的妖怪,以及那位自云初末创生时起,就成为他姐姐的灵,隐隐的,她感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在把他们朝着往日的时光推去,她不愿看到作为长离剑灵的云初末,因为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一起过,为什么非要把目光放在从前的恩怨里,反倒让现世的人不得好活?
    绯悠闲静静的注视着云皎的神情,脸上逐渐流露出满意的微笑,她缓步向云皎接近:“看来长离确实没有跟你说起过呢,一百多年前的事,想跟我一起看么?”
    云皎顿住脚步,微微蹙眉,抬眸愤怒的看着她:“不要,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是么,那真是可惜了,”绯悠闲淡淡的说着,语气轻轻的念着:“因为在那里,或许能让你看到不一样的长离……”
    她的手缓缓搭在了云皎的肩膀,依旧冰凉入骨,阴寒的气息穿透薄衫侵袭着云皎的身体,云皎眼前一片模糊,昏沉之中似乎看到了很多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穿梭在长街上。
    她疲惫的合上了眼睛,身体一歪昏睡了过去,绯悠闲纤细优雅的手缓缓扶住了她,绝世美艳的容颜里,顷刻又勾出冰冷的笑意。
    第97章 樱妖绯悠闲(三)
    人间四月,街道上还纷纷扬扬的飘着杏花,一行华贵的辇车停在了燕雀楼门口。
    燕雀楼是楚国最有名的青楼,说它有名倒不是因为它的规格多么宏大,而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头衔的绯悠闲,以一文钱的价格将自己卖进了燕雀楼中。
    绯悠闲到底有多美,见过她的人都会对此保持沉默,因为对他们而言,世间再好的语言,用来形容她的冷艳都算是亵渎。还有传闻说,向来蛮横贪色、飞扬跋扈的王司徒公子曾经带着一群人闯进燕雀楼,想要仗着自家老爹的势力强抢美人入府,但是在见到绯悠闲之后,又老老实实、呆呆傻傻的回去了。
    自此之后,这位王司徒家的公子便每日守在燕雀楼中,不砸东西不骂人,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只求能再见绯悠闲一面。后来曾有人好奇问过这位纨绔贵公子,当初为什么没有把绯悠闲抢入府中,王大公子将那人毒打了一顿,只丢下了一句:这样的美人,岂是我们这等俗物所能染指的?
    绯悠闲是大家的,这件事是整个楚国都心照不宣的,于是这位绝世风华的美人,被人们众星拱月般供奉在燕雀楼中,就连万人之上的楚王,都不敢对她乱动什么心思。
    做美人做到人尽皆知也就够了,倘若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地步,那么这个美人当真是举世无双,冠绝天下了。
    于是这天,楚王的第三个儿子公子湛特意驾临燕雀楼,打算寻机会一睹美人的风采。
    燕雀楼中,小厮事先铺好了红毯,众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两边,公子湛下了马车后,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护从皆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而他的旁边还另有一个人,神情淡然,走路的姿势不卑不亢,衣着打扮倒也算得上华美。
    “子羡,今日本公子带你去见一见,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
    公子湛在前头笑得满面春风,走起路来如风摆柳,缓缓合上了折扇,拿在手中轻敲了两下,侧首对他旁边的沈阙道。
    子羡,即沈阙的表字,楚国人都知道,公子湛的性情向来不拘小节,豪爽大方,是以连这位齐国来的质子都能成为他的入幕好友,两个人经常结伴游玩,可称得上是形影不离,相互之间更是以表字相称,如此不避异国之嫌,也不怕在朝堂上惹人非议。
    沈阙一袭淡黄的衣衫,衣袖处锈着银线的麒麟,赤红外袍的腰间横着一块美玉,举止间带着王室的气质与风范,模样亦是风流绝艳,儒雅非凡,此刻听到公子湛近于放肆无礼的话,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角,对于这位好友颇有无可奈何的味道。
    五年前楚国与齐国大战,齐国战败,而作为齐国国君的小儿子,沈阙被送到楚国的国都当质子,原以为凄风苦雨,归乡之日遥遥无期,没想到却在这里认识了公子湛,也因为公子湛的多加照拂,他在楚国的生活并没有太艰难,只是每当回想起故土时,难免会有些许思乡的情绪。
    公子湛向来喜好结交朋友,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游玩,自然要叫上一大帮人来吃喝玩乐,那些人大多都是国都大臣富商家的公子,一听说公子湛在燕雀楼设宴,早就三五成群的赶来了,嬉笑怒骂玩闹之时,见到公子湛和沈阙走过来,均起身走到酒案边施礼。
    公子湛笑嘻嘻的摆手,让他们随意落座,自己撩袍迈步走到首座上先喝了一杯水酒,而沈阙则坐在他右手边的酒案旁,注视着眼前的这一番繁华似锦,不由想起了昔日齐国的王宫,淡然的笑意中隐约流露出落寞的伤情。
    这是一个宽阔的场地,楚国的达官贵人们多会在此举办宴会,装饰奢华典雅,地面皆由梨花木铺就,中央建着一座歌舞高台,从高台上方引出十几道软锦红绫,场地周围栽植着数株杏花,微风拂来,皎白的落花飘零满地,竟连风中都氤氲着淡淡的清香气息。
    良辰兼具美景,赏心亦能悦目,众人聚在一起吟诗作赋,推杯把盏之间时光过得倒是挺快,眼见着太阳西垂,天色逐渐阴暗了下来,燕雀楼中转眼掌起了大红的灯笼。
    红绡昏暗的光线中,十几个身姿优美的舞姬身着盛装,纤纤玉手提着精致的宫灯,结队登台为众人献舞,美人如花,舞若朝阳,在静谧的夜色中更是凭添了几分情调。
    公子湛早就有些醉意,笑吟吟的望着台上的舞姬,灿烂如花的笑容中,眸中却依旧冷静分明,而沈阙仅是抿了几杯清酒,的朝着台上扫了几眼,亦是没有多少兴致,他们两个均是出身王族,从小见过的美人千千万,青楼的这些货色,自然是看不上的。
    倒是那些大臣富商家的公子,酒过三巡,言行之中未免会有些冒失,不时拍案大笑,扯着嗓子叫嚷着,也不怕冲撞的公子湛的大驾,还有人晃晃悠悠的拎着酒壶,在酒案之间穿梭游走,与同伴推杯把盏的同时,眼睛迷离宿醉的望着台上,连手里的酒倾洒出来都不知道。
    一舞之后,舞姬们纷纷退下了高台,配乐的琴弦陡然转折,回荡在夜空中竟有些傲骨铮铮的寒意,公子湛不由颤了一下,昏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大半,那些醉酒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不远处的阁楼中,那里似乎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物吸引着他们的心神。
    杏花纷纷扬扬的飘荡着,一个女子从阁楼中翩然跃出,轻盈的脚尖踏花而来,衣带翻飞,恍若九天的神女缓缓坠落在高台之上,她身着一袭银灰的衣裙,柔美的身姿伫立在台上,淡然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银白的发丝随风纷飞,衬着绝世冷艳的容颜,像是这世间最华贵优雅的风景。
    很快,她的视线就定在了不远处的沈阙身上,被这个人周身月白风轻的清和之气吸引,不由对他多看了几眼,越看就越觉得有趣,连望着人家的目光都热切了许多,她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魂魄,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像是冰雪一样无暇,甚至魂力上都隐约泛着宁和的白光。
    对于妖怪而言,人类的魂魄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盛宴,越是纯净,对他们的诱惑力就越大,此番见到沈阙,就连绯悠闲这样强大的妖怪,都不由心中一动。
    在一阵惊呼声中,绯悠闲纵身飞起,翩然落在了沈阙的酒案之上,以一种优雅绝艳的姿势半跪着,偏过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沈阙,身体微微向前倾着,微凉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颌,冰凉的笑意里似是开玩笑般,不紧不慢的问道:“这位公子,卖身么?”
    她的话一说出,周围的贵公子们都跟着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高喊道:“齐国世子可不是你能买得起的,若是姑娘想要的话,在下倒是愿意把心交给你。”
    周围的异动,绯悠闲恍若未闻,眼眸静静的注视着沈阙,好像这世间只有他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语气有些清冷:“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可以么?”
    沈阙望着她的容颜,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的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答案,绯悠闲顷刻笑了,冰冷的容颜绽放在夜色里,像是清丽的雪莲花,她从酒案上走下来,白皙柔美的手指缓缓覆住了沈阙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在前方带路,深情款款的回眸,一路牵着他朝向阁楼走了过去。
    那些贵公子们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连酒劲都清醒了不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对离开的身影,迷离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方才见到的倩影,良久才有人失声道:“方才那位……莫不就是绯悠闲吧?”
    一经提醒,大家终于恍悟过来,再看沈阙和绯悠闲,他们早已经走进了阁楼,哪里还能见到美人的身影?
    天下闻名的大美人就这样生生错过,许多人都在唉声叹气,懊悔不已,一边为自己惋惜,一边又在艳羡沈阙的好福气。
    公子湛倒是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阁楼,单手撑着下颌,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折扇不紧不慢的轻摇着,幽幽的说了一句:“子羡还真是有艳福呢!”
    燕雀楼高,一轮明月遥照九洲,在天地之间洒下了银白的光辉,暗香疏影下的人们继续着方才未完的笙箫,伴着舞姬们翩然的云袖,放肆的唱着,跳着,演尽了世家的繁华与喧嚣。
    而此时的高阁之内,绯悠闲牵着沈阙一路走到了木桌旁,深情款款,温存迷醉的气息回荡在黑暗中,她轻按他的肩膀推着他坐了下来,冰凉的手指缓缓覆上了他的侧脸,唇边不动声色的勾起危险的弧度,望着沈阙纯净完美的魂魄,尽是炙烈热切的贪婪。
    第98章 樱妖绯悠闲(四)
    然而,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沈阙却没那么懂得情调,他慌忙的退后站了起来,神情之间亦是不知所措的局促。
    绯悠闲蹙了蹙眉,清冷的目光看向了他:“你难道不喜欢我?”
    沈阙向她深深的作了一个揖,老老实实的答:“圣人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姑娘容貌出众,实非世间罕见,但在下对姑娘绝无冒犯之意。”
    这些话说得甚是书生气,绯悠闲不由被他勾起了些许兴趣,偏着头注视着他,挑着声音的哦了一声:“那你随我来做什么?”
    沈阙又向她施了一礼,神情间当真没有半分非分之想:“方才在下的朋友出言唐突了姑娘,沈阙在此向姑娘赔礼致歉,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绯悠闲一愣,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由心中暖了一下,刚才她询问这个人类卖不卖身之时,惹来那些纨绔子弟的嘲讽和折辱,他跟随自己走进这个阁楼,不是因为贪图美色,而是想为那些人道歉,同时,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保全她的颜面。
    她的目光静静的打量着沈阙,良久才道:“你叫沈阙?”
    沈阙又向她施了一礼,不紧不慢道:“是。”
    望着他严谨谦恭的模样,绯悠闲不由笑了,优雅的转身在木桌旁落座,眸光潋滟的望着他:“你这书呆子好生无趣,这样来来回回的施礼,不会觉得累么?”
    沈阙刚要施礼的动作一卡,不由也跟着笑了,点头附和道:“姑娘说的是。”
    绯悠闲慢悠悠的撑着下巴,看着他问道:“楚国尚武,我见过的人大都豪爽不羁,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楚国人。”
    沈阙又点头,缓缓道:“姑娘猜得不错,在下来自齐国。”
    绯悠闲经过这么一点拨,这才想起了方才某位混账的话,眼前这个人是齐国送到楚国的质子,说难听点,就是齐国压在楚国的人质,没人管,没人问,也没有多少地位和自由,若是日后两国之间出了任何的问题,第一个便是拿他开刀。
    想到这里,绯悠闲对这个人类竟隐隐的同情起来,她淡淡的语气问着:“你为什么而来?”
    沈阙为难了一下,齐国和楚国的那一战,世上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来楚国当质子这件事,恐怕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不过他一向温润如玉好脾气,清浅的声音徐徐道:“五年前,齐国在与楚国的大战中落败,按照两国的约定,齐国是要送一位质子来楚国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怨恨和不满,像是寻常的家话一般,绯悠闲不由蹙起了眉,解释的问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你?”
    沈阙会意了她的意思,缓缓的笑了,语气里也没有什么心机和掩饰:“这个啊,王兄要帮助父王处理政务,王弟尚且年幼,所以只剩下我了。”
    听到他的话,绯悠闲一阵沉默,她在人间流浪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齐王总共有八个儿子,符合条件的也绝非沈阙一人,大致是齐王觉得这个儿子性格太懦弱良善了一点,即使留在国都也没有什么用处,便索性把他打发到楚国来的吧。
    再看沈阙,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灵魂如此纯净之人,才能做到这般的开怀和大度,可惜他的良善生在了权力倾轧的王室,就变成了他悲哀人生的根源。
    绯悠闲静静的注视着他,渐渐的,想要吃掉他灵魂的心思也不见了,良久之后,才轻着语气问了一句:“你不会想家么?”
    沈阙一怔,淡然清和的眉目中隐约有些黯然,五年前,他独身离开故土,来到了举目无亲的楚国,当质子的日子不好过,作为齐国的质子更加不好过,因为齐楚之战,楚国损失了数万的兵将,由此可见楚国人有多么痛恨齐国了,若不是有公子湛在,他早就已经死了。
    其实他一点都不怨那些想要暗害他的人,战争不是谁的过错,但是确实有那么多的人失去了性命,那些人也有亲人和挚爱的人,面对失去,他们也有痛恨的权利和资格,而作为齐国送到楚国的赎罪者,他理应承担这一切。
    只是,五年未曾回到故国了,不知道国都的杏花是不是像楚国般开得这样好,不知道父王母后和王兄王弟们,有没有像他心心念念的牵挂着他们一样,偶尔的也会想起他。
    沈阙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道:“还有十年,我就可以回家了。”
    绯悠闲的心中一痛,为眼前这个纯洁善良的人类,竟会生出怜悯和不忍。
    十年,对于妖怪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是人的一生,匆匆忙忙,恍若蜉蝣般朝夕渐浅,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她微微的笑了笑,细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悲哀:“你可以走了。”
    沈阙不紧不慢的颔首,最后向绯悠闲施了一礼:“姑娘保重。”
    他迈步走出了几步,又顿了下来,缓缓转过了身,迟疑的问道:“姑娘为何要留在此处?”
    绯悠闲挑了挑眉,自己都朝不保夕了,他居然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事?
    她的手指慢悠悠的捋着鬓边的银发,淡淡的说道:“我曾问过一人,这世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沈阙的神情中闪出疑惑之色,不明所以的问:“然后呢?”
    绯悠闲看了他一眼,微微偏着头:“然后那人问我,什么才算是繁华和热闹。”
    她顿了顿,望着沈阙的眼眸中似乎带着笑意:“我告诉他,每天都能见到不同的人,看到不一样的故事,可以让我不至于感到孤独,这就是繁华和热闹了。那个人说这里可以给我答案,于是我便来了。”
    沈阙听到这样的回答,脸色晦暗不明了好一阵儿,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因为这样的原因甘愿卖身青楼,而且对方还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头衔的绯悠闲。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姑娘,人的孤独只来源于自己的内心,如果内心是空无的,即使身处在多么热闹的环境中,他都是孤独的。”
    绯悠闲听着他的话,陷入了片刻的失神,似乎在仔细思考着他的话,之后又倏忽的笑了,她缓缓站起身来,朝向沈阙走近:“你说的没错,我的内心确实是空无的,在燕雀楼这么多年,每天都见到不同的人,看着不同的故事,却还是从始至终的感到孤独。”
    她顿了顿,清艳的眼帘低垂着,伸手覆上了自己的心口,又看向了沈阙:“所以,我可以把你放在里面么?”
    沈阙一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轻轻摇了摇头:“姑娘,不是这样的,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深爱的人才是。”
    绯悠闲静静的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问道:“那你的心里,可曾有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