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顾继臣的一面之词就判陆琛晟以及他们之间的感情死刑，这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暮卿悦，不是方家的任何人，陆琛晟对她隐瞒方家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这样并不代表着方牧恩不再计较陆琛晟可能对方家做过的事情，她只是希望能够通过理智的谈论，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接受陆琛晟曾经做过的事情。
    能够有一个辩驳的机会，已经是陆琛晟所想的最好的情况了。他渴望碰触方牧恩来确认自己不是幻觉，可却被方牧恩躲闪开了。
    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陆琛晟苦笑着直接坐到了离方牧恩大约十公分远的地方。
    “牧牧，你可能不太清楚陆家和方家的关系。”陆琛晟假装自己不知道暮卿悦就是方牧恩，把方、陆两家情况和方牧恩解释了一下。
    而早就熟知这段历史的方牧恩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认真地听着陆家版本的仇恨史。
    陆琛晟说的很客观，并没有因为自己是陆家人就掩盖一些事实，但是他同样表现出自己对方家的恶感。
    “顾继臣所说的，其实就是我在方家因为内乱根基不稳的时候趁火打劫。”陆琛晟知道，如果不能够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过不了方牧恩这一关的，所以将能告诉方牧恩的全都和盘托出。
    方牧恩听得很认真，她也没有因为陆琛晟所说的趁火打劫而发怒。
    立场不同，注定了会有不同的举措，这样的做法她能够理解。
    但却不能接受。
    听完陆琛晟的诉说，方牧恩平静地对他说：“阿晟，你去休息吧。”
    陆琛晟迟疑了一下，把空间留给了方牧恩让她可以静静思考。
    方牧恩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腿，蜷缩着靠在床头。她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作为方家人，她觉得陆琛晟做错了。可是如果她只是陆家的夫人，就会觉得陆琛晟没有做错。
    两种身份、两种立场的纠结让方牧恩十分痛苦，她下意识地想要找沈斯芸倾诉，但却又害怕沈斯芸再次受到刺激病情恶化。
    正在这个时候，威廉打来了电话。
    “暮暮，有时间么，我们出来聊一聊。”威廉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让方牧恩倍感安全感，她下意识地认为威廉是可以被倾诉的对象。
    方牧恩和威廉约好时间，简单地梳洗一下就出了门。
    她打算背着陆琛晟去见一见威廉，一是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陆琛晟，同时也是因为陆琛晟之前表达出来的对威廉的醋意。
    在这个时候，方牧恩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所以她偷偷一个人溜了出来。
    和威廉约好的地方是市中心繁华地带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厅，方牧恩来的时候威廉还没有到。
    侍者带着方牧恩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这里可以将商业街上的人来车往看得一清二楚。
    忽然，方牧恩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顾继臣。
    下意识地，她紧紧盯着顾继臣的一举一动，连侍者端上来咖啡都没有注意到。
    顾继臣正在和人打电话，似乎正在和人争吵着什么。那种癫狂的样子，吸引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大家下意识地离顾继臣远了些，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正是这样子的心态，拯救了很多人。
    一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繁华市区的大卡车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周围的行人纷纷惊慌躲避，唯有沉浸在电话争吵中的顾继臣没有反应。
    伴随着大家的尖叫声，顾继臣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大卡车一点都没有减速，飞快地逃逸了。
    方牧恩瞪大了眼睛，碰洒了滚烫地咖啡。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人被车碾压而过。
    鲜血在商业街上漫流，也流进了方牧恩的心中。
    是陆琛晟干的！
    一直潜伏在方牧恩心中的那株食人花在此时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它吞噬了方牧恩心中残存的对陆琛晟的信任。
    怎么可能那么巧，顾继臣刚说出陆琛晟和方家的恩怨不久，就惨遭毒手。
    这样的明目张胆，根本不可能是意外事故！
    滚烫的咖啡泼洒在方牧恩的手上烫起一串小包，但是方牧恩根本没有丝毫感觉，她的心中充满了凄楚和愤怒。
    原本因为陆琛晟的解释而已经快要相信了的方牧恩，被鲜血刺激后反而加深了对陆琛晟的怀疑。
    她开始怀疑陆琛晟一定隐瞒了她很重要的东西，否则陆琛晟那样的深沉心思，怎么可能将事情做得如此仓促。
    可是明明她已经背着对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愧疚感，表示愿意和阿晟坦诚相待、互相理解了啊，为什么阿晟还要这样做！
    难道，陆琛晟真的对方家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方牧恩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厌恶之中，如果她不那么优柔寡断，在陆琛晟对顾继臣下手之前就和顾继臣当面对质，是不是就能够知道方家败落的真相了。
    方牧恩啊方牧恩，你果然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相信忘掉一切相信陆琛晟。
    已经无比愤怒的方牧恩忘记了和威廉的约定，她直接冲回了家中，她要找陆琛晟问个清楚。
    此时的陆家，陆琛晟正在对着管家和所有佣人大发雷霆。
    “这么多人，都不知道夫人去哪里了，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失去方牧恩的恐惧，让陆琛晟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着所有人。
    看到方牧恩回来，陆琛晟心中的野兽勉强平静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笼子里沉睡。
    陆琛晟努力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牧牧，你去了哪里。”
    方牧恩冷冷地看着陆琛晟，封闭了所有对他的感情，她质问这个看起来很担心的男人：“陆琛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主动对方家下手的，还有顾继臣……”
    冷言冷语让陆琛晟原本就压抑着的脾气猛地爆发了出来，“牧牧，你宁可相信顾继臣也不相信我？你很好。”
    方牧恩昂首挺胸地看着陆琛晟，“陆琛晟，我只要听实话，顾继臣的车祸是不是你干的。”
    看着浑身散发着怒气如同女斗士一样的方牧恩，陆琛晟又心软又头疼。
    心软的是他很久没有看到牧牧能够与他的气场旗鼓相当的样子了，头疼的是，好不容易打消了牧牧的怀疑却因为顾继臣的事情前功尽弃。
    陆琛晟试图缓和一下方牧恩的情绪，他退后了一步好让紧绷的方牧恩稍稍放松下来，“牧牧，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顾继臣死得悄无声息。”
    方牧恩知道陆琛晟有这个实力，但是她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巧合太多，就一定是有阴谋了。
    她可以为了陆琛晟放下方、陆两家的恩怨，甚至可以原谅陆琛晟出于自身立场对方家的趁火打劫。
    可是如果陆琛晟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她就不由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坚贞不渝了。
    “陆琛晟，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看到陆琛晟立马要做出保证，方牧恩又加了一句，“你发誓，如果你说谎我就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方牧恩的狠绝让陆琛晟张不开口，他以前是个无神论者，对这些东西向来都是嗤之以鼻。
    可是牧牧的灵魂出现在暮卿悦身上恰恰就是最不科学的事情，之前陆琛晟真心感谢着这个奇迹。而现在，他也不敢真的拿牧牧来发誓。
    他害怕！
    “牧牧……”陆琛晟的足智多谋、机智应变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此时正在痛苦踌躇的不是威风凛凛的陆氏集团总裁，而是一个普普通通为爱所困的男人。
    方牧恩眼神坚定地看着陆琛晟，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你不敢，是么。那么告诉我，到底真相是什么。”
    方牧恩不知道她此时冷着脸泪流满面的样子有多么的让陆琛晟心疼，真相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在最后关头，陆琛晟忍住了。他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说……
    如果说了，牧牧一定会离开他的。
    想到方牧恩可能离开自己，陆琛晟心中那头只是暂时蛰伏的野兽又一次昂首怒吼起来。
    方牧恩看到了陆琛晟的动容，她以为他是犹豫了，又在原本就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扔了最后一根火柴。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的话，我们就离婚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屡次欺骗我的男人在一起生活。”
    离婚，这两个字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了陆琛晟的神经。
    陆琛晟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底充满了血腥和暴戾，“牧牧，你是我的，永远不要妄想离开我！”
    方牧恩被陆琛晟的疯狂弄得有些吃惊，她还从来没就见过陆琛晟这个样子。
    就好像，一头被触犯了逆鳞的巨龙，正吐着龙炎向她扑来。
    方牧恩努力克制住自己后退的本能，昂首挺胸地直面陆琛晟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