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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伤,药都不必用。今日用冷水敷敷,明日起换热水, 敷上十来天就好了。
老太医好歹还记得来意, 替小王爷检查了背后刑伤,确认了连要医治的程度都算不上,就放心地拿帕子擦了手,拎起了随身药箱:若是想好得快些, 我明日便叫人送活血化瘀的药酒来,内服外敷,三五日就好。
陆灯自己几乎都已觉不出有什么感觉, 顾蔼却听得认真, 朝老太医恭敬道了谢, 扶着小王爷坐起披衣,嘱咐陆澄如不要动,自己送他往外走出去。
相府安全,说话也无需顾忌。两人往外走着,顾蔼稍一犹豫,又压低声音道:葛老,澄如伤了伤了舌头。
这话说出来确实莫名古怪,顾蔼打了个顿,才又继续说下去:不知葛老可有什么药,能叫伤好得快些的
老太医瞪圆了眼睛:这个也叫老夫治
舌头的伤也是伤,一身正气的当朝首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治的,茫然望回去,认真点了点头。
他目光太过正气凛然,叫老太医一时居然也说不出什么话,默默咽回了那一句谁咬的谁管,认命地自药箱里取出几包药粉来,拍进顾蔼手里。
这个临睡前抹上,含着睡一宿,连着几天就可见效堂堂首辅一朝之相,就不能有点出息!
还把人家舌头弄破了!
老太医看着丞相大人摇头叹气,目光越发的显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蔼不知他在恨铁不成钢什么,只当他是数落自己竟让陆澄如当街受罚,一时心口却也泛起黯然寒意,垂目轻叹道:葛老说得是。
还说得是!
老太医捻着胡子点了半天,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摇头叹气正要倾囊传授,却听顾蔼苦笑一声道:如今看来,无非是顾蔼心存侥幸,优柔寡断若是早就狠下心,也不至于害澄如平白糟这一场罪受。
听他话音不对,老太医蹙眉半晌,终于弄清原委:你说的是这个
顾蔼茫然:哪个
老太医:
老太医收了收心思,随意一摆手:不必在意。今日朝堂之事老夫也听说了,皇上处事偏激固执,实非明君之像。你这托孤之臣若是还有几分清醒,就该想想办法,总归你手中也有那东西
两人都是先帝朝就认识的忘年之交,老太医更是亲眼看着那太子一路成了今日的新皇,心中实在没有多少敬畏。此时也并不与顾蔼避讳,话说一半,若有所指地往身后卧房里一落。
该用就用。今日之事算是你变法注定的一劫,早晚要受的,怪不得你也由不得你。可从今往后,你家小王爷若是再被人拿捏第二次、第三次,就合该记在你的头上
老太医语气寻常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是十足的大逆不道。
当朝首辅连气也未动,只静静坐着若有所思,目光落在甬道角落,眼底光芒渐渐深彻。
却也并没纠正那一句你家小王爷的说法。
老太医该说的话都已说到,便也准备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不紧不慢回身:这些日子趴着睡辛苦些,你晚上得看着人家,别叫他睡着翻身还有舌头上的药,他自己上的话,说不定可好不了了
意味显然深长。
当朝首辅愣愣听着,心头忽然一跳,瞬间局促起来:葛老留步
葛老不留步,功成身退一拱手,拎起药箱阔步出了相府。
*
咬了舌头的小王爷今晚委委屈屈地喝了粥。
相府不舍得薄待,一碗粥也做得细致精心。拿高汤吊了滋味,菜切碎末,肉碾成细丝,混着滋补的良药细细熬成一碗,放得稍凉了给小王爷送去,正赶上了走到门口的相爷。
顾蔼难得的没批复公文,端着盆冰水,搭着帕子站在门口,顺手把粥接进手里:给我罢。
今日小王爷受了委屈,相爷亲自照顾自然是应该的。
下人应声退去,远远撤到廊下守着,鼻观口口观心站得笔直。
今日整个王府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顾蔼站着思索一阵,依然不明就里,摇摇头端着碗进了屋子。
小王爷正趴在榻上翻着书。背上被帕子仔细敷着,清秀眉眼放松地舒展开,闻声便抬起头,朝他高高兴兴弯起眉眼,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
不急着看书,先吃饭。
迎上清澈的暖润黑眸,顾蔼心头一烫,放下手中物事,在榻边坐了,扶着他靠进自己怀间:我叫他们熬得烂熟,卖相不大好,味道却该是不差的。
身上的伤其实根本没多重,顾蔼却执意事必躬亲照顾他。陆灯知道自己白日里吓得他不轻,也不挣身,温顺地靠在沁了墨香的颈间,仰头弯起眉眼:先生别担心,我已一点儿都不疼了。
先生不担心。
顾蔼朝他笑笑,舀起一勺粥细细吹凉了,喂到他唇边:试试烫不烫,小心别碰了伤口。
陆灯抬手想要接过调羹,迎上顾蔼郑重神色,却还是听话地放开手,乖乖低头含了那口粥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