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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片刻后,钱小草端着凉白开回来,钱小花也买了五个香喷喷的大包子回来,三个肉的,两个素的。
    钱小草给小乞儿喂水的时候,江岁安小声吩咐钱小花,先给小乞儿一个素包子一个肉包子。
    面对钱小花疑惑的眼神,江岁安解释道:“不是舍不得给他吃,饿太久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容易生病。”
    钱小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素包子喂小乞儿。
    小乞儿喝水的时候就有些牛饮的架势,一看就是渴了许久,看到包子后,眼睛都绿了,接过来一口就把包子全塞进嘴里,两颊立马鼓鼓囊囊鼓了起来,比年画上画的大头娃娃的脸还肿。
    钱小草忙道:“你别急,你慢点吃,还有还有。”这么个大包子,她还要十几口才能吃完呢。
    可小乞儿哪里听得进去,包子塞进嘴里后,他连嚼都不嚼,梗着脖子生生往下咽。咽到一半人就被噎住了,直翻白眼,吓得钱小草又是拍背又是给他灌水喝,好不容易把个包子吞下去。
    想想也是,小乞儿平常在丐帮吃东西,说不定到嘴边的都能被抢走,自然只有咽下肚才真是自己的,哪里顾得上什么细嚼慢咽呢。
    江岁安让钱小花和钱小草照顾小乞儿,她则是到铁匠铺里订下了四个火盆,又加了些钱,借了他们的平板车和伙计,把火盆和小乞儿都搬到车上,帮着送回了家。
    路上,江岁安又路过了老百姓爱摆摊的街。
    果不其然,差役们离开后,摊位又都摆出来了,一片乱糟糟的。
    江岁安只当没看见,这事她不是管不了,要是找徐镇长说说,徐镇长看在她给土豆苗子的份上,十有八九有用。吧
    可这不是管得了管不了事,是没必要管。
    老百姓之所以选择不去坊市,无非是他们卖的东西本就不值钱,再交税和管理费,就赚不到钱了。若是能给他们些赚得到钱的东西,或者坊市减少些税费和管理费,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在外头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
    可若是江岁安去找徐镇长,让他减免坊市的税费和管理费,那她可就是逾矩了,等于是在质疑徐镇长管理东风镇的方式,万万不可瞎开口。
    那么另一个减少乱摆摊现象的方法,就是供货给这些可怜的百姓,让他们能赚些钱养家糊口。
    而供应什么,江岁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有预感,若是接下来的那件事她能办成,有可能会得到比培育春不老更大的功德。
    不过这些还要慢慢来,眼下主要的是她救助回家的小乞儿。
    回到家里,江岁安让钱小花想办法给小乞儿洗洗头洗洗澡,换上干净衣裳,让钱小草去杏林医堂请大夫来,她自己也没闲着,把火盆弄到地里去,给每个大棚盖上油毡布,点上火盆,先提高大棚里的温度。
    她正在地里忙着,一出大棚就看见钱小花走了过来,两眼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江岁安一惊,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钱小花未语先流泪,抽抽噎噎地告诉江岁安原因。
    她给小乞儿洗头洗澡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伤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江姐姐,呜呜,他的胳膊不是先天残的,是、是被、被那些大乞丐给硬折断的。”
    钱小花想起自己看到的惨象,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以为自己被亲娘卖掉已经很惨了,可是跟小乞儿的遭遇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的腿是被那些大乞丐给活活打断的。”
    “他的头上有一道很深的血口子,我给他洗头的时候发现的,是被那些大乞丐给砸的,他们拿他取乐,要他喝尿,他不肯,想跑,可是腿断了没法跑,被石头砸到了脑袋上。”
    “还有他的身上,全是各种伤,一块一块全是淤青,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还没小草大,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钱小花光看着那些伤,就觉得痛到无法呼吸,她实在不敢想象,小小的男孩是如何痛苦地忍受那些比他大的少年们不断地虐待。
    脾气软糯的钱小花第一次觉得发自心底的愤怒:“那个丐帮里的人简直不是人,是畜生!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
    江岁安有想过小乞儿的遭遇比较惨,然而听了钱小花的话,她才知道,有时候,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惨烈。
    “小花你放心,那些个丐帮的畜生们做下的事,我会跟你于哥哥说,一定会还那孩子一个公道。”江岁安咬牙。
    钱小花眼里含着泪花,点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力回天
    钱小草请了大夫回来,让江岁安意外的是,她请的竟然是江千远。
    这还是江岁安成亲后,第一次看到江千远,她微笑同他打招呼。
    江大夫背着个大药箱,也向江岁安回礼,神情一派云淡风轻,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心绪。
    江千远原本在医堂后头坐诊,看到钱小草以后,以为江岁安病了,鬼使神差的主动上前询问,得知是替家里救助的小乞儿请大夫的时候,他心里莫名松了口气,想也没想的就跟着来了。
    现下看到光彩照人的江岁安,江千远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到底什么也没说。即使并肩走,他也离江岁安三不远,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
    江岁安领江千元到了钱小草和钱小花的房间,小乞儿被安置在屋里。
    即便已经听钱小花说过小乞儿的惨状,可是亲眼看到躺在床上,身上伤痕累累的小男孩,江岁安还是不忍的别过头去。
    江千远见多识广,饶是如此,看到小乞儿的伤,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上前替他诊治起来。
    越是诊治,他越是心惊。这孩子不仅外伤多不胜数,内伤也很严重,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足足诊治了有半刻钟时间,江千远才收回诊脉的手,对江岁安道:“江姑娘,借一步说话。”
    江岁安让钱小花和钱小草照顾小乞儿,她和江千远到门外。
    江千远低声说:“江姑娘,即便全力救治,这孩子也命不久矣。”
    听到江千远的话,江山心中十分难受。
    “江大夫,还要劳烦你尽力救治,不管多珍贵的药材,我都会想办法弄来。”
    “药石也无力回天了。”江千远叹气:“这孩子内伤太严重,能活到现在,是求生意志力顽强,即便我全力救治,也顶多能多一个月的寿命。”
    一个月。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即便是因为挨饿身材矮小,顶天了也就八九岁,这么小的孩子,只能再活一个月,苍天未免太残忍。
    江岁安抿唇,若她的灵泉能恢复巅峰时期,说不定能救这孩子一命。
    然而灵泉的事,江岁安肯定不能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请江千远开药方。
    “除了药方之外,在下还会每隔两日来替他针灸,稍稍缓解下他的痛苦。一会儿我再将他的手脚接上,只是接上之后,他也不能行走,吃饭也会成问题,江姑娘你心里要有数。”
    江岁安表示自己明白,再三谢过江千远。
    两人回到室内,江千远让钱小花取了干净的毛巾来,让小乞儿咬在嘴里。
    他托着小乞儿左边肩膀,用力的搬回正位。
    “呜!”小乞儿咬着毛巾发出喊叫,那痛楚的声音让钱小花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她虽然不知道江岁安和江大夫在外头说了什么,但是看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而且背着他们,小乞儿的情况定然不乐观。
    江千远将小乞儿的手臂推回正位,青肿的手臂稍稍恢复了些血色。但是因为错位的时间过长,血脉并未充盈。另一只手臂也是如此。包括小乞儿被打断的双腿,即便正位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作用。88
    正骨是件很费力气的事,江千远满头大汗,接过江岁安递来的毛巾擦了擦,便立刻拿出银针,替小乞儿针灸。
    他先用银针封住各个大穴,这么做是因为正完骨后,血流速度太快,涌入受伤的四肢,会让小乞儿而痛苦不堪。
    果然,封住穴道之后,小乞儿脸上的痛减轻了许多,虽然还是咬着毛巾直哼哼,但已经不像刚才一样从喉咙里嘶吼
    江千远并没有一直封住小七儿的穴道,否则时间过长的话,手臂和双腿会坏死,进而影响全身。
    所以等小乞儿不那么痛苦之后,江千远又用十几根银针,分别引导血流缓缓的注入四肢。
    若是此时有其他大夫在场,看到江千远的动作,定然要惊叹不止。这一首银针分血术,天下之间没有几个人能使得出,即便使出了,也控制不好。可江千远却举重若轻,如此难的针灸之术,信手拈来,实在叫人佩服。
    只可惜在场的几人无一人懂行,即便是江岁安,也对针灸之术一窍不通,自然也看不懂江江千远的高超。
    江千远看似轻松,实际上要花费无数的心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幸而江岁安,钱小花和钱小草都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并没有咋咋呼呼的,让江千远分心。
    针灸完之后,江千远见想小乞儿浑身冷汗,面色苍白,几乎昏死过去。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药丸,化成水,喂小乞儿服下。
    小乞儿服下药之后,很快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样他会舒服一点。”江千远解释道。
    江岁安取了二十两银子做诊金,江千远连忙推辞。
    “江姑娘太客气了,不必这么多,一两银子就够了。”
    “这怎么行”江岁安忙道:“日后还要多麻烦江大夫,千万别同我客气,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真的不用。”江千远再三推辞,态度十分坚决。
    见状,江岁安不好再勉强,给了一两诊金,亲自将江千远送出门外。
    临走前,江千远犹豫的询问小乞儿的来历。
    江岁安并未隐瞒,将她如何从丐帮手中救下人,一一道来。
    江千远义愤填膺。
    当晚,那些没有被抓起来,游荡在街上的丐帮乞儿,皆莫名其妙中毒。个个上吐下泻,胸口像压着大石头一样喘不上气来,身上长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青斑,有些严重的甚至都不能动弹,活活熬了七八日,方才渐渐好转,即便好了之后,也个个气虚气短,手脚发软。
    而另一边,江岁安也将坊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于成。
    于成已从差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本就没打算轻易放过那帮乞丐,听了江岁安的话之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齐老先生说人性本善,可这帮半大的孩子竟然恶毒到这种程度,太可恨!”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丧心病狂
    张超昨儿在监牢守了大半宿,一大早就被“咣当咣当”的敲门声弄醒。
    “来了来了,靠,谁啊,轻点行不行啊,大铁门都要被砸坏了。”
    张超一边抱怨一边拉开监牢的大门,只见门外于成黑着脸,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冷然。
    “教、教头,”张超心里发憷,寻思自己最近也没得罪于哥啊,脑海中灵光一闪,“你是来教训欺负嫂子的那帮小混蛋吧”
    于成点点头,默不作声往屋里走。
    张超屁颠屁颠跟在后头碎碎念:“教头,那帮小混蛋忒无赖了,几鞭子下去往地上一躺就装死,气得我跟几个兄弟泼光了两桶冷水,那帮小王八犊子才老实。原本想今天再处置,可巧你来了,你放心,敢欺负咱嫂子,兄弟几个肯定叫他们脱层皮。”
    快到关押五个乞丐的牢笼前,于成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做的事,不是脱层皮就能了了。”他声音冷然,恨意森森。
    张超跟了于成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吓了一跳之余,很是不解地问:“教头你的意思是”
    于成眼中杀气腾腾,将家中小乞儿的惨状告诉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