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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老倔头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昨天下午又受了尸骨蛆的惊吓,一下子就病倒了,只好留在家里等我们。
    在老爸的交代下,二脑袋准备了一大包东西,有蜡烛,有电灯,有绳索,有镰刀,有小铁铲等等。
    我本来十分担心何九叔的身体,却不料那老家伙的腿脚比我二叔都灵活,这不由地让我刮目相看,看来,这老家伙能活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原因的。
    据二脑袋说,当年何天明死的很惨,先是被打成汉奸、国民党特务,然后接受人民公审,最后判处死刑,游街示众后被处死。
    何天明被处死以后,尸体好像是被几个村民抬上山随便埋掉了,事后谁也没问他被埋在哪里。
    何天明的儿子可能知道,但是现在,何天明的儿子以及当年抬何天明尸体的村民都已经死了,何天明的葬身之处就成了一个谜。
    要是搁在以前,没人管他何天明埋在哪儿了,一个地主老财死了就死了,很少有人同情,但眼下,他闹起了鬼,大家就开始重视起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二叔在路上说:“依我看,说不定何天明的尸体早就被野狼、野狗给刨出来吃了,咱们这样再怎么找也找不到。”
    二脑袋说:“解放前,这山里还有野狼、野狗,现在很少见了,应该是早让人给杀光了。”
    何九叔问道:“你们找到了何天明的尸骨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看过《义山公录》,对于死后作祟的人的尸骨,大致有三种处理方法,一是直接一把火烧掉尸骨,并做禳凶术驱散阴魂,斩草除根;二是将尸骨重新择一风水吉地安葬,并做禳凶术送走阴魂,超度亡魂;三是重新布置墓局,安葬尸骨,用一定的术将阴气封闭,不使外泄。
    而禳凶术无非就是立石刻碑以镇邪,或者白杨木刻人以驱邪,再或者就是桃木丹符以辟邪,这些可以并用也可以单用。
    按我的意思,找到何天明的尸骨之后,一把火烧掉最好,免得以后再出来行凶。
    但是老爸却反问道:“那九叔的意思是?”
    何九叔说:“我没有什么意思,算起来,何天明也是大我一辈的人,我们无冤无仇,我本不应该带你们去搅扰他,但是他死后作祟,危害乡里,那就全凭你们处置了。”
    二叔恨恨地说:“他还上我的身,差点害死我们三个,找到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何九叔顿时“咳嗽”了起来,估计是被二叔凶恶的话给吓着了。
    我打趣二叔道:“二叔,怎么听起来,你就像是被何天明始乱终弃的怨妇啊。”
    二叔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整天没大没小。”
    我笑了笑,转而悄悄地问江灵:“按你们茅山道法,怎么镇恶鬼?”
    江灵笑了笑说:“听你二叔说,你通晓半部《义山公录》,那我们茅山的法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一般用朱砂将本门镇邪符咒写在桃木板上,再刻成符形,一式两份,一个埋在尸骨旁,一个放在受害者家里。”
    我点了点头,江灵所说的方法和《义山公录》上说的相差无多,只不过,我能记住大致的方法,却记不住那些稀奇古怪的画符方法。不知道江灵是自己记住画符的方法,用的时候自己画还是拿现成的符咒。
    于是我问江灵道:“那那些符咒你能画出来吗?”
    江灵说:“能啊,这么简单,不可能不会嘛。”
    我说:“简单?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看原样,直接就能画出来。”
    江灵不屑地说:“当然了,看着原样比葫芦画瓢,那算什么本事!”
    我立即敬佩地说:“你能画出来多少种符咒?”
    江灵说:“我能画出来一百二十五种。”
    我顿时被震惊,半晌哑口无言。
    江灵看了我一眼,说:“你张那么大的嘴干嘛,佩服我?那我就太惭愧了,我这是只记住重要的呢,我师父、师祖至少能画出来五百种。”
    五百多种!都干什么用的啊?
    我更加无语了,许久我才说:“那你师父、师祖是不是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练习画符?”
    江灵说:“也不是,他们也练气,有时候也下山走走,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研究那些符咒,毕竟我们门派的根基就在于符咒术。”
    “看来一竹道长被称为是符咒泰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我感慨道。
    我和江灵自顾着聊天,随着大家伙走山路,中间曲曲折折,我们走走停停,看见一些沟壑洞穴,都要去探视一番,一路上倒也发现了一些尸骨,但却没有一根是人的,都是些动物的,据何九叔说,那些尸骨里甚至有一具是老虎的!我们听了倒也无所谓,只是二叔听了之后,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似的,在那洞穴附近做了不少记号,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回来后把骨头拿走,虎骨能卖好多钱。我说到时候你别被当做偷猎者抓走就好了。
    金鸡岭方圆辽阔,很多地方都没有被开发,后来连土生土长的二脑袋都转晕了,但何九叔却如同山里的土著动物一样,一直淡定轻松的走路,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走了四个小时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叔和二脑袋累得像两条狗一样,舌头吐得老长,乍一看像是吊死鬼。
    我也累得够呛,江灵、老爸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最让我佩服的是何九叔,一个七旬老汉,瘦的像麻杆儿一样,愣是大气不喘,步履稳健。
    二叔气喘吁吁地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歇一会儿好不?”
    老爸笑了一声道:“你这就累了?人家跟了我们一路,掩声屏息,躲躲藏藏,也没你这么累!”
    “谁躲躲藏藏了?”二叔嘟囔道要坐下,忽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回头看,惊异道:“大哥,你是说有人跟踪我们?”
    江灵和我互相看了一眼,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其实,一路上,江灵就偷偷对我说过,身后似乎有人跟踪,我说要不要告诉老爸,江灵说老爸早已知道了,而且跟她使过眼色,不让她轻举妄动。
    这时候,我们已经深入金鸡岭,再不怕那人逃下山去远遁。
    老爸朗声道:“朋友,跟了这么久,何不出来一见?”
    “嘿嘿,山人我居然看走了眼!江湖传言麻衣陈家早已衰败,不料还有你们父子这等人物,一文一武,堪称绝配!”
    一阵阴冷的笑声中,一个手持风水罗盘的道人从山石后转出身来,正是之前的那个风水师!
    江灵一见,立即娇叱一声:“妖人!原来是你!”
    那道士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你从湖北追赶道爷到河南,一刻不停,当真以为道爷我怕你?哼!长江以南是你茅山的地盘,我怕你有帮手,所以处处手下留情,你不要欺我太甚!”
    老爸道:“先不说你在江湖上的劣迹,我且问你,那天在金鸡岭下的伪禁制术是不是你布置的?”
    那道士愣了一下,道:“什么伪禁制术?山人不知!”
    “那前天晚上的木偶是不是你搞得鬼?”老爸又问道。
    那道士又是一愣,随即笑道:“那木偶是柳族的,管我何事?”
    “果然是这王八蛋!”二叔立即骂道:“臭道士,用木偶吓你二爷,二爷将你的木偶儿子头都砸碎了!”
    那道士“哼”了一声道:“看见你我才知道,麻衣陈家不只是人才,也有你这种废物!”
    “你!”二叔顿时为之气结。
    老爸向前一步,沉声道:“我问你,为何要害我们?你是不是柳族的人?跟踪我们所为何事?”
    第029章 四象影分术
    听到老爸的问话,那风水道士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那道士道:“我是何门何派,以你的本事,难道看不出来?至于是不是柳族之人,有那么重要吗?”
    老爸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愿意明说,我也不问,我只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们,难道就是那天你刁难我儿不成,心怀不忿?”
    风水道士冷哼一声道:“贫道心性狭窄,睚眦必报,快意恩仇,本是豪杰作为,也无需否认!我靠观风望水吃饭,那天见你们施展手段,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却知道你们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这妮子追我的紧,所以我本想一走了之,并无害你们此心,只是那天村民们齐呼‘陈先生’、‘神算陈’,我心中疑惑,便偷偷打听,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是麻衣陈家之人!嘿嘿,麻衣陈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骤然遇上,我怎能一走了之!”
    “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说?”老爸微微诧异地问道。
    “你去问你那滥杀无辜的爹去!”那道人冷冷道。
    “你个牛鼻子,少污蔑我爹!我爹什么时候滥杀无辜了?是杀你爹了还是杀你妈了?”二叔叫道。
    那道人冷冷一笑,恨声道:“当年我们五个师兄弟纵横江湖,何等快活,我四师弟一朝不慎,被敌人取了性命,我们其余兄弟当然要为四师弟报仇,可惜那仇人与陈汉生交好,陈汉生那老贼便不问青红皂白,更不追查事情起因,就与我们动手,先后杀了我三个师兄弟,如果不是我技高人聪明,逃跑的及时,世间哪还有我这一号人!自从那一战后,我心中便埋下了难以泯灭的仇恨和阴影,虽然一直苦苦修炼,但除了法术略有寸进之外,一身武功,居然停滞!这份大恩大德,我终身难忘!”
    “我爹既然杀了你们师兄弟,你们就肯定不是好人!还有,你武功进不了步,说明你这个人智商有问题,关我爹屁事!”二叔讥笑道。
    那道人道:“我们确实不是好人,但若是因为别的事情而和我们为难,我也无话可说,你爹当年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辨是非,和我们为难,此等下流好色行径,让我怎能心服口服,咽下这口气?”
    “你放屁!”二叔红着眼睛骂道。
    “你是他的儿子,当然为他说好话!”那道人反唇相讥。
    二叔微微一愣,随即戟指骂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我老子风流倜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急公好义,英雄救美,正是男人本色!倒是你,一个臭道士,出家之人,长相丑陋,身材畸形,五官不正,四肢短粗,还恬不知耻地为女人争风吃醋,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还不知每日早晚烧香,拜祭我爹当年对你的饶命之恩,反而与我们为难,简直是不通人情,猪狗不如!活该浸猪笼,骑木驴,扒光衣服游街示众!”
    我们顿时惊呆,二叔这话当真是充满彪悍,霸气外露!
    那道士被气得不轻,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二叔道:“混蛋!我要杀了你!陈汉生老贼已死,我就拿他的儿子出气!”
    “再敢污蔑我先父,休怪我不客气!”老爸冷冷道。
    “哈哈哈!”那道士一阵大笑道:“我见过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的本事,但对付我却还不够,不然我也不会上山跟踪你们了!”
    说罢,那道士袍袖一挥,抖出四道黑色纸符,夹在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之间,口中念念有词,蓦地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在黑色符纸之上,那符纸顿时嗤然有声,腾起阵阵黑烟,那道士双手手指迅速舞动,以快捷无伦的速度结印,倏忽间身形一晃,只见一道灰影掠过,直扑老爸,那速度当真是奇快无比!
    江灵叫道:“他施展妖术,步伐诡异,小心,叔叔!”
    老爸冷眼旁观,还未反应,那道灰影却突然变向,直扑向我,同时一道恶狠狠的声音道:“先拿孙子开刀!”
    江灵惊叫一声,急忙闪身到我跟前,但是那道灰影却再次在电光火石间瞬间变向,直扑二叔而去,同时,一抹冷峻的声音道:“我说过要杀了你!”
    我两眼圆睁,细看场中,不由得愣住了,因为我发现在我们周围竟然同时出现了三个灰影!一个扑向老爸,一个扑向我,一个扑向二叔!
    变成了三个!这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此时,老爸动了,身子一晃,陡然间闪到一个空旷之地,那里正是江灵的侧面,而与此同时,那道士的有一道身影蓦地里也闪了过去,老爸一声怒喝:“在这里!”说着,一记重拳打了过去。
    只听一声惊叫:“怎么会!”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老爸的身子动也未动,那灰影却急速地后退,同时,原本扑向老爸、我和二叔的灰影都犹如青烟般悄然散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老爸击中的那个灰影跌落在地,烟尘散尽后,只见那道士瘫坐成一团,右手不住的发抖,手背、手指隐隐有血迹出现。
    老爸一击得手,毫不停歇,继续上前,那道士待要翻身站起,老爸早一脚踹上,踢中老道的胸口,老道惨叫一声,身子拖着地倒行了一丈多远,胸口已是塌了下去,看来老爸这一脚不轻,那老道的肋骨至少要断掉四根。
    眼见老道没有了战斗力,老爸上前一把抓起老道的衣领,丢了过来。
    老道嘴角流血,眼角抽搐,连连咳嗽了数声,才气息微弱地道:“好……好本事!居然能看出我的本体。”
    “四象影分术,你是闽南遗世魔宫之人。”老爸淡淡道。
    那道士愣了一愣,既而惨笑道:“好,好!你认得四象影分术,怪不得能破了它!”
    老爸不屑地笑了笑,道:“我从来都不懂法术,根本就破不了你的四象影分术。”
    “什么?”那老道惊诧地张大了嘴,“你是陈汉生的儿子,怎么会不懂法术?不懂法术,又怎么能破掉我的术?当年即便是你父亲,也没有看破我的仙术!”
    老爸沉声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江湖上有一个邪教,叫‘遗世魔宫’,遗世魔宫中有一项绝技,是气、法结合,能造出四个分身,发动不同方向的攻击,四个分身,难分真假,十分诡异,这个术被称为是‘四象影分术’,如要破解,则也需要气、法结合,攻其术之气,则其影自消。”
    那老道面有得色道:“你父亲他说得不错!也唯有此法可以破解!不过我们门派不叫‘遗世魔宫’,叫‘遗世仙宫’!”
    二叔“呸”了一口,鄙夷道:“自封的仙宫,恬不知耻,就叫你们魔宫!妖魔鬼怪,旁门左道,一遇到我大哥,还不是落花流水!”
    那老道不理会二叔,狡辩道:“陈汉生见过我施展这种仙术,当时没有看破奥秘,回去之后详加推演,总能窥到一些门道,事先告诉你们破解的法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料,老爸却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对我说过他已经研究出破解‘四象影分术’的方法,但却并未传授与我,因为我确实不会法术,我只会武功,我破解你的术,靠的不是法术,也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在江灵提醒我你的步伐诡异时,我就果断地放弃了用眼睛观察你的动作,而是全力用耳朵去捕捉,你这个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虽然能伪造出多个身影,却不能伪造出多重脚步声,所以是你的脚步声出卖了你,你分身再多,真正的实体却只有一个,我只需要捕捉到你实体的脚步声就可以了。”
    “听声辨形,闻风辨位?”那老道怔怔的呆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那天晚上,我在暗处观察你和木偶战斗,已经惊诧于你的武功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武功绝对不在陈汉生之下,如果凭真本事,我绝非你的对手,但是我自忖如果一开始就施展出四象影分术,你肯定会措手不及,我说不定能出其不意而制胜,但我还是小看你了……”
    老爸冷冷道:“你用的那个木偶恐怕也是从柳族偷出来的吧?”
    那老道惊诧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