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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的暗影里,伊莎贝拉摒住了自己的全部气息。
即便如此,身体仍是在不停地颤抖,就好像风中萧瑟的树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这场对决,不仅是胜负,更多是生死。
【5】 思 绪
问题:合成血浆的成分是什么。
答案输入:『血浆蛋白』
图书室里四大谜题盘随机拼接在一起,题目涉及了血族的历史、营养学、进化和氏族关系四方面的内容。回答正确的题目,则会加大下一道谜题的难度,以此类推,直到回答错误才会降低难度。塞恩的进化和氏族关系还不错,但历史和营养学,他与伊莎贝拉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但是伊沙贝拉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虽然是看着屏幕,但却好像在神游一般。
答案输入:『无机盐』
答案输入:『葡萄糖』
回答完毕
回答错误。
错误的红灯亮起的时候,塞恩侧头看了伊莎贝拉一眼。
合成血浆的主要成分时,她答出了所有元素,却偏偏没有回答水。这样显而易见的错误,伊莎贝拉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犯过。她似乎有些恍神。接下来,她又错了两次,直到屏幕上出现:
问题:血族的圣祖叫什么名字
这是非常简单的一道题。出现这个,说明伊莎贝拉的战况非常不利。观战的子民们也都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场她若输了,王权就直接进了塞恩的口袋。就连塞恩也趁着换题的空档转头说,伊萨,你不会真的故意要输给我吧?
听到输这个字,伊莎贝拉身体一抖,她抬起眼,裁判台上的长老们看起来那么平静、自如,仿佛真如他们所说一般,这只是一次决定继承权的比赛。
真是骗子。
想到这里,伊莎贝拉强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看向眼前的谜题轮盘,手指亦灵巧地输入了起来。
第二场,是一场险胜。
伊莎贝拉靠着墙,才发现汗水已经浸湿了她后背的衣衫,就连手都在微微地颤抖。塞恩走到她的身边,关心道,你怎么了,伊萨?
伊莎贝拉抬眼看了下塞恩,又垂下了眼睛。她的脸白得像是一张纸。她咬着牙,故作镇定地站直身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什么,我只是需要喝一点血浆。
别放水,伊萨。
塞恩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伊莎贝拉心里百味陈杂,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想着转身拉住塞恩,告诉他,她怎么可能想输给他,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但是只要想到这里,心情就无法平静。但又能怎样呢?拉着塞恩一起逃跑吗?
抛下氏族的未来吗?
在这样的惴惴之中,最后一场对决的题目颁发下来了。
上面写着,
一百年前,你们分别埋下了你们的秘密。
现在,请在守卫你自己秘密的同时,找出对方的秘密吧。
【6】秘 密
自露卡被处死的那天起一百三十年来,伊莎贝拉第一次无法入睡。
隔着厚厚的窗帘,似乎能感到令人厌恶的太阳正越过黑色的堡垒,向另一侧落去。这样说来,恐怕一百年前,父王便预计到了二人今日的对决。长老故意给他们讲那样的故事,夜晚故意放松城堡的守卫,一切都是为了二人能够埋下这道谜题的种子。
在一瞬,一个细小的念头冲进伊莎贝拉的心头,然后好像邪恶的梦魇般急剧地膨胀了起来。
信函上并没有说决斗何时开始。虽然天还是亮着的,但阳光却无法对纯血造成致命伤。
一百年前的那天晚上,她比塞恩先埋完了自己的秘密,她看到了塞恩返回的方向
她知道塞恩的秘密,藏在哪里。
伊莎贝拉直起身来,脑海里嗡嗡作响,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了。第三场的胜利唾手可得,她冲到了房间门口,按住了门的把手,可就在转开之前,门却被敲响了。
伊莎贝拉犹豫了一下,转开了把手。
塞恩静静地站在门外。看到伊莎贝拉有些讶异的脸,他轻笑了一下,不让我进去吗?
伊萨的房间里不备有鲜血,而塞恩又不喝血浆。所以伊萨自己拿着杯子,塞恩则两手空空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两个人早就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坐在一起,可此时的静谧却带着几分尴尬。
良久,赛恩才慢慢开口, 一百年前,长老果然别有深意。
伊莎贝拉盯着自己杯中的血浆,你不要事后扮聪明了。
难道你认为这是巧合?
伊莎贝拉沉默了。塞恩说的没错,镶着金箔的纸张,先祖墓地的位置,希望实现的条件,其实全部是从长老那里听来的。
为了这场决斗,他们竟然可以如此深谋远虑。塞恩说。
伊莎贝拉想说,这事关两名王储的生死,再如何的远虑也都是正常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痛不痒的两声干笑,那也没办法。
所以那天,我并没有埋下我的秘密。
果然什么?
伊莎贝拉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塞恩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那天我没有埋下我的秘密。他顿了顿,抬眼,绿宝石的眼里泛起金色的光芒,你不会真傻乎乎地埋了吧?
那一刻,伊莎贝拉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塞恩如果没有埋下秘密,她不管花多长时间也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来。但这样拖下去,就算她竭尽全力想要防卫,她在露卡墓前的金箔被找出来,只是早晚的问题。伊莎贝拉转过身去,竭力不让塞恩发现自己内心的动摇。
冷静、冷静。
如果这一切是长老他们一手操纵,他们必然知道两个人的秘密都埋在何方。在信函里,明明写得是:你们分别埋下了你们的秘密。既然如此说,塞恩一定埋下了。而且,她切实地看到塞恩从他的剑术师傅墓碑的方向走过来了!
比赛从接到信函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塞恩一定是在诳她。
想到这里,伊莎贝拉转过身来,亦是微笑地看向塞恩,别傻了,我也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塞恩盯着伊莎贝拉的双眼,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像是深湖泛起的月光。这让伊莎贝拉觉得陌生,说到底这份陌生从他们成年以后就开始有了吧。塞恩虽然比伊莎贝拉早诞生了那么一个小时,但是在伊莎贝拉的心里,他却像是个有点麻烦的小跟班。从小到大,只要伊莎贝拉说要去东边,他绝不会说自己想去西边;她说不饿晚饭逃掉,就算他练了一下午剑,肚子饿得呱呱叫,还是会陪她。
成年后,他的个子一下子超过她好多,他的剑术强大到再无人敢与他相敌,而他的政见与她不同,二人争吵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如今,他也有了这样,她无法理解的眼神。
心里只觉得有点别扭。
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想到这里,塞恩已经起身,从她的手里拿过了杯子,好了,伊萨,看来这是一场持久战了。你也少喝点血浆,对身体不好。他转身离开了伊莎贝拉的房间。房门关上,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也骤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