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跟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明明你嫁的人是我，明明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皇甫宸死死握着拳头，双目赤红。
    寂桃夭点点头，“哥哥让我嫁给你，我才嫁。哥哥让我跟你在一起，我才跟你在一起。子衿已经死了，我不是子衿，也不喜欢你。”
    “寂无咎。”皇甫宸看向她身边的黑袍男子，恨意滔天。
    寂无咎一袭黑色锦袍，一张英俊而邪肆的脸，完美的无可挑剔，薄唇挑起一抹嘲讽，“连自己到底喜欢谁都分不清的人，输得这么惨，那是活该。”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你害死了子衿，你该死！”皇甫宸死死握着拳头，眼神如刀。
    寂无咎啧了一声，“害死子衿的人是你。子衿要跟你远走高飞，是你自己不走。皇甫宸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二选一的选择题，你既然选择保护你父皇，那么子衿的死，你就自个承受。不过可笑的是你又后悔了，五年后你选择桃夭，背叛你的父皇你的大乾，你以为这就能弥补你当年对子衿的亏欠吗？”
    他一字一句，犹如锋利的匕首，一刀刀插在了他的弱点上，血流成河。
    “不能。任何事都不能弥补。你对桃夭再好，都弥补不了你对子衿的亏欠。因为她已经死了，这就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邪肆的话，冰冷的刺骨。
    皇甫宸浑身颤抖，怒不可遏。
    曲凌纱怒道，“寂无咎你闭嘴！五年前那次你已经很过分了，五年后你又送来一个桃夭，你毁了宸哥哥两次，他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欺人太甚！”
    “他确实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可谁叫他是皇甫老贼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皇甫宸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一心一意培养的继承人，那我就毁了这个继承者，让他最满意的儿子和他反目成仇。没想到五年前，差那么一点点，不过没关系，五年后，你们还是父子反目。”寂无咎慢条斯理说道，“死亡算什么痛苦，父子反目，骨肉相残，才是报应。”
    失去至亲的痛苦，亲眼看着母妃死在自己面前，却只能死死忍着不敢哭出声的痛苦，仅仅杀了他们，都不够。
    皇甫宸看着寂无咎，眼神从憎恨到平静，突然对着寂桃夭说，“临死之前，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我不要。”寂桃夭一口回绝。
    皇甫宸看着她道，“那也是送给子衿的，你替她收一下。”
    寂桃夭挑了挑眉，皇甫宸这么坚持，她就看看她玩什么花样。反正他们已经被包围，就算是曲凌纱要抓自己当人质，她的武功也不弱，能够及时退开。
    寂桃夭走到皇甫宸面前，摊手，“什么？”
    皇甫宸深深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引火弹，扔到旁边的一个石雕狮子的嘴里。
    火折子掉落，瞬间点燃石狮子内部的引线。
    他坐在这里等寂无咎来，自然不是打算举一把刀跟他拼，这大殿底下就藏着大量的霹雳炸药，这是以防昌荣王宫变谋反，暗中准备的一道杀手锏。
    现在，恰到好处发挥了作用。
    “寂无咎，你要报复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子衿是无辜的。”皇甫宸看着他，眼神冰冷，“我今日即便死，也要拖你下去，给她赔罪！”
    轰隆隆……
    炸药响起，无数士兵被炸飞。而就在炸药响起的瞬间，寂无咎被炸药热浪掀飞。
    这里面的炸药数十斤，足以将整个大殿炸成废墟，除了皇甫宸坐的这块地方。
    皇甫宸刚才把寂桃夭引来，就是不想她被炸死。
    这是他送给她最后一份礼物，也是送给子衿的。
    她是子衿唯一的妹妹，寂家唯一的血脉。子衿肯定不想她死。
    但是寂桃夭就在炸药响起的瞬间，脸色一变，纵身一跃，向着寂无咎飞去。皇甫宸看着这一幕，眼神只剩一片漆黑的黯然。
    火药味呛人，浓烟滚滚。
    周遭数千士兵，皆被炸死，寂无咎和寂桃夭也从天空落下，浑身鲜血。
    不过，寂无咎只是轻伤。倒是飞身去救他的寂桃夭，飞的没他快，被炸药波及的更多，当场重伤。
    寂无咎抱着鲜血淋漓的寂桃夭，眼神冰冷，“来人，射！”
    虽然死了一堆士兵，但是远处还有更多军队，手持弓箭，纷纷上前。
    “趁现在，你走吧。”皇甫宸轻声说道。
    他失败了，寂无咎还是没死。
    曲凌纱却只是一手持枪，一手持盾，守在他的身边，“再坚持一下，我听到宫外有号角的声音。南蛮军应该打败了华雄山，他们很快就会冲进来。到时候，寂无咎就顾不上杀你。宸哥哥，你向大乾投诚吧。你是先帝血脉，南宫凛会留你一命。”
    “没意义了。你走吧，不要管我。”
    但曲凌纱只是一枪一盾，挡着铺天盖地射来的箭雨。
    箭矢太多了，哪怕是一个武功高手，也挡不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
    不过几息，便力有不逮。眼见无数箭雨向着皇甫宸射去，而她根本挡不住，曲凌纱足尖一点，纵身一跃，整个人飞扑到皇甫宸面前，将他抱住。
    她的身体，挡住了前方，手中的圆盾，挡住了后方。
    以血肉为盾，将他护在中间。
    噗嗤。
    无数的箭雨，射入她的身体，瞬间，千疮百孔。
    “凌纱，你干什么！”皇甫宸眼中满是惊怒。
    曲凌纱只是紧紧抱着他，鲜血从嘴角溢出，嘴角勉强弯起一个弧度，“你说过，下辈子要还我的。我只要一块桂花糕，下次见面，再送我一块桂花糕，好不好……就一块……就一块就好……”
    她不奢望和他有下一世，再送她一块桂花糕就好。
    “凌纱！你振作一点，我答应你，给你买桂花糕，你不要死……”皇甫宸眼眶红透，热泪滚落，浑身颤抖。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子衿就是这么死在他的面前，当初经历的绝望和痛苦，再次铺天盖地袭来，令人窒息。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重要。
    他心心念念子衿，却在此时才恍然发现，她那么重要。
    他欠子衿太深的愧疚，这愧疚变成他对桃夭的执念，他看不见曲凌纱，从未怜取眼前人。
    等到明白，眼前人却已不在眼前。
    “那说好了，下辈子我等你……”曲凌纱看着他，笑中带泪，缓缓合上眼眸。
    若有来世，我还是想遇见你，不敢贪求，一块桂花糕就好。
    一路到现在，宸哥哥，我从未后悔。
    皇甫宸紧紧抱着她，热泪湿了脸庞，悲痛欲绝，“凌纱，下辈子，我要给你买一生一世的桂花糕。这一世，都是你陪我。黄泉路冷，换我陪你。凌纱，你慢点走，等我……”
    皇甫宸捡起地上一根落箭，刺入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但他却笑了。
    这一世活的太累了。当凌纱也离开人世的时候，他万念俱灰，连复仇的执念都没了，只想了此残生。
    凌纱，请你原谅我，我一个人，没法好好活着，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下一世，有你在等我。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