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BL小说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52节

      贵族后院女眷的习卖,他一个侯门贵公子没法做,他娘有天然的优势,他们母子俩合伙,算是取长补短。
    他按照上辈子的式样画个式样出来,让绣娘们拿着图去琢磨怎么造出来穿着舒服好看有新意。
    他画出来的东西,她们如果造出来,不仅做出来就有赏,还关系到以后的升职提高待遇,甚至有摆脱奴隶身份成为良民的可能,因此一个个积极性相当高,基本上已经迈上了设计师的道路,他在后院的针线作坊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初具雏形的设计部了。
    绣娘们把衣服做出来后,还要做出裁剪样板,等到要小批量生产的时候,设计绣娘到裴六管的纺织作坊去做生产技术指导,等货能够顺利生产后,再回府里来。
    衣服造出来后,镇国夫人拿钱进货。
    裴三郎的利润已经算在出货价里了,镇国夫人要怎么卖、怎么定价,他最多给点建议,旁的不管。他跟这个世界有两三千年历史进度条的距离,他有很多先进的知识和理念,同样,也有代沟。
    就像毛笔,他觉得多好用呀,中国人用了几千年的东西。用习惯刻刀的人嫌毛笔太软,大力的一笔戳下去,一坨墨,觉得不如刻刀好用,嫌弃。钱庄要在绢布上开各种票据,那是动辙几十两金子起步的买卖,账房的人是天天咬着牙悬着手腕在练毛笔字,都快学哭了。
    他考虑过鹅毛笔,但鹅毛笔是硬笔,适合在羊皮上面写,绢布上写嘛,一笔划过,绢布都给划出丝来了,还不如秸秆,好歹秸秆没鹅毛那么能刮丝。
    夏季款的几套衣服被山寨了,裴三郎还有秋冬装。
    这时候上秋装来不及了,便装备造冬装。
    这次不是披肩,而是长、中、短三款式样的斗篷。
    长款的是户外保暖型的,垂到脚背,能把人捂得严严实实。中款到膝盖,方便活动。短款到腰部,人在室内穿的,坐在矮桌旁的时候,身后不用拖一堆。
    斗篷都是有带绒边的帽子的,料子选择是昂贵的雪狼皮、狐狸皮、虎皮、豹皮,兔皮、羊皮这些中等人常用的皮料不考虑,因为做出来因为成本的原因容易被山寨,贵族出去攀比也不可能穿兔皮的去。
    领口镶铜片装饰,肩膀上做肩章,铜片和肩章上都把跟品级相等的图案用上,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还能再防止卖到花巷去。领口两种设计,可以扣上铜钮扣,也可系带子。一指粗的细皮带,顶端再加上装饰的小饰物,例如女款就是毛绒绒的小球球上面套雉鸡等跟爵位相等的铜制小挂件,下面还垂几根流苏,男款就是铜铸虎豹等小挂件加流苏,不加绒球。
    有这些饰物,那都是有品级的人才能穿的,旁人再山寨他,首先,贵族们被嘲笑几次就肯定不会再去买山寨品了,山寨到中低端市场,例如花巷那地方,有过之前的事,这些带品级的东西都是不能用的,没有这个,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仿他做的,不会再把衣服扔到他家门口来找他的麻烦。
    披风领子中间的扣子那,还有一个小标牌,当扣子扣上,铜铸的小标牌露出来,那是logo,正品的象征。如果有谁连他的logo也山寨,他也……没招,没有商标保护法嘛。
    他把设计方案出来,至于怎么设计出产品,就是后院绣娘们的事了。他给出一个月时间让她们设计,毕竟中间还得打样和还是找皮料商买皮料。
    去年的毛皮用量大,今年的毛皮已经开始上市了,该采购进来了。
    他只制定大方向就还好,至于怎么做好细节这种事,让下面的人愁掉头发去吧。
    他娘帮着装修铺子去了,他则带着亲随军披甲人去他的冶铜作坊。
    那是个相当敏感高危的地儿,司马府经常去查,他决定把亲随军拉去遛遛。
    铜是朝廷严格的管制品,但是,他要发展生产力,他如果不想用木头铲子种地,他就必须在朝廷的管制下撕一条允许用铜制农具的口子出来。这个,冒险是一定非常冒险的,过程必须是循序渐进的,得先从贵族用的马鞍,过渡到造马鞍的工具上,再从马鞍工作过渡到他常用的其他工具,再是他拿到地里去!
    这些东西,他让天子看着做,最多只会当他违制,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好多东西都不懂,违点制,估计就是教训一顿罚点钱的事。他如果背着天子做,例如弩,那可能就会当着造反详查了,一切相关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
    无诏不得离京让他知道跟能够直接作战的兵械有关的,最好不要碰,但铜制的其它工具,到目前为止,没有遭到任何限制,包括他给匠作司司掌的人力吊物滑轮。他有造木头的滑轮,已经用在了水井上。他故意给的是铜铸的,霍司掌收下了,还没说不能用,这说明铜制工具显然不是他一家在用,在工匠和上层贵族间已经有一定的普及性了。
    他这次要造的是户外用的匕首和锅,铜的,先安利给身边保护兼监视他的百夫长,男人嘛,特别是行军打仗的男人,对这些总是会感兴趣的。他是侯府公子,用这些不违制。百夫长和披甲人用铜制的东西,也不违制,所以就真的还好,就是比较耗钱就是了。
    第72章
    裴三郎带着亲随军披甲人进入冶炼坊, 正好遇到司马府的人又来查铜器。
    朝廷铸造铜器,那都是用从铜矿里冶炼出来的大块铜铸造铜器。像裴三郎这样拿铜钱铸器具,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因大量毁坏朝廷铜钱而下狱了。
    裴三郎替天子造马鞍,要用到铜,朝廷却没有对外售铜的先例, 不会卖给他。他另想法子, 开冶铜作坊, 用铜钱铸器具, 上奏天子得到御批特许。
    司马府眼下管不着裴三郎拿铜钱铸器的事情上,但是裴三郎已经造了三个铸器炉了,现在又开始造第四个。几个炉子日夜不停地铸东西,铜钱是成车地拉进来, 自然需要严防, 唯恐他们铸着铸着就变成了铸铜制兵器。如今京中有人叛乱,搜出大量兵甲, 司马府再小心都不为过。
    最主要的就是裴三郎的胆子是真的大, 他仗着自己是贵族公子可以使用铜器的便利, 经常用冶炼坊造些旁人见都没见过的物什,他不仅在自家府上后院造,在冶炼作坊也没少折腾。
    他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看到作坊挖水沟, 说:“你们这样不行呀, 太慢了。去铸把铲子, 挖完水沟再把铜铲铸回去。”说什么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铜铲没刃,又确实是拿来铲土的,说它是兵器吧,杀伤力还不如石锤,模棱两可之间,这要是在其他人那里,当然是不许了。司马当初却提了嘴,“只要不是确实违制,就都随他去。”
    确实违制才管,朝廷法典只规定贵族以下不能私铸铜制兵器,侯府、各城的太卫府、太庶府不能超过规定限额的铜制兵器,没有规定不能使用和铸造铜壶、铜锅、铜铲这类铜制器具。如果要查这些,不要说贵族府上,就连士族和略有家资的豪商都得被查抄了。
    管铜的铜监司司掌姓黄,庶子出身,兢兢业业地干到了司马府铜监司的位置上,管着天下的铜。没爵位傍身,底气总是有些不足的,他对裴三郎不敢有半点轻松大意。
    他怕裴三郎收买手下的人,指派人手时都是让手下的人轮流过来,自己还不时亲至查看。这次又遇到裴三郎在亲随军披甲人的护卫下进入冶炼作坊。
    七八岁大点的孩子,通身的气派,满身绫罗玉饰。别家的总角小儿,头顶扎的是布绳,家世好些的用的丝绸带子,到他这里,头上的两个总角是铜铸的束发冠,一边串一根铜簪子。
    亲随军中已经传开了,他那簪子里面藏有锋利的铜针。
    看他腰上缠的是玉腰带是吧,那一排玉饰下面是条皮带,里面还有暗层的,藏有金片。他亲眼看见裴三郎让冶炼坊的的工匠给铸成金片放进去的,这小子还随手抓了把塞给他,说什么见者有份。
    裴三郎笑眯眯地上前躬身作揖行了一礼,“三郎见过黄司掌。”
    一通寒暄,裴三郎便请他们往里去。
    跟着裴三郎来的亲随军甲兵留在院子里,百夫长带着几个人跟在裴三郎和黄司掌后面。
    裴三郎对黄司掌说:“我有好东西,等我铸出来,分你一把。”
    黄司掌皮笑肉不笑地问:“何物?”
    裴三郎“咻”地一下子把腰上别着的木头匕首拿出来,说:“匕首!”他说着就向黄司掌介绍,说:“这匕首是去林子里打猎宿营时用的。这一面是刃,这一面是锯子,可以用来锯那些不好割断的藤蔓和绳子。这中间这条凹槽是血槽,放血的。不过,我还没打过猎,等造出来,我先学着杀鸡。”
    黄司掌接过裴三郎手里的匕首,说:“兵械。”
    裴三郎说:“食具。”
    黄司掌:“……”拢共才半尺多长点,装杆的地方都没有,确实更像食具。
    他把匕首还给裴三郎。
    裴三郎把作坊的管事叫来,将木匕首给管事,让照着做把铜的出来。
    冶炼坊管事双手接过,应下。
    裴三郎又从怀里拿出块绢布,说:“还有锅。”户外锅!
    他指着绢布上的图和尺寸,说:“直径五寸,深三寸,锅底要平底的。这个是折叠式握把,既可以用来端锅,还可以把它挂在腰上或者是身后的背囊上。锅和锅盖的边缘要铸扣环,把盖子牢牢地扣在锅上,已免奔跑的时候锅盖掉了。”他又指向旁边的折叠式勺子图样,说:“这是勺子,可以折起来放进锅里。”
    黄司掌震惊问裴三郎:“如此小的锅?”小儿玩具吧。
    裴三郎说:“野外,一个人煮食物的,端着锅吃。”
    黄司掌:“……”野外通常吃干粮或烤食,长途行军会带煮具,用煮十个人以上饭食的大瓮。这可真是总角小儿铜钱多没地方花了!
    百夫长:“……”野外用不上。
    管事都习惯了,当即吩咐铸模的工匠用陶泥捏制泥锅出来,请三公子过目看是不是他要的煮锅。
    工匠在捏陶泥时,裴三郎从旁指点。
    工匠按照裴三郎的要求捏好泥,又再用细竹篾一点点修改陶模,直到裴三郎满意为止。
    黄司掌在旁边观看半晌,对裴三郎无话可说。都说镇武侯府穷,竟养出个奢靡成性挥金如土的裴三郎,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裴三郎其实就是把身边的人都支使得忙成陀螺,他自己闲得只能折腾这些物什,眼巴巴地等着朝廷清点查抄的那些公侯府上的财产,等着要买地。
    他想发展农耕,连工具都造好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不能离京,他在京城没地。他想买地,京城周边的土地全在大贵族手里,都是不卖的。唯一能买地的时候,就是等有人被抄家,之后朝廷才会放出部分抄来的地卖。这卖地还搞竞拍,价高者得。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朝廷的效率极极低下,被抄家的人又多,仅公侯府就有三十多家,到现在还没清点完,自然就没地卖。
    那些被抄家的地,朝廷还派人去秋收。也是让他无话可讲。
    这年代的文化教育各方面都很落后,他到七岁的时候,文化课就上完了,只剩下每天上一个时辰武课,其余时候自由自在地野生野长吧。
    于是无所事事的裴三郎闲得?就又去折磨木匠雕麻将,再把石匠磨好的围棋连同木匠造好的棋盘,以及一幅画在大块绢布上的围棋棋盘,连同用毛笔字写在绢布上的围棋规则一起送去给望公。
    围棋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棋盘游戏,策略型,相当烧脑,最适合达官显贵和宫里的那些人了。
    他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小时候电视上看过几集教下围棋的节目,只了解最基本的那点东西,高深点的,一概不知。
    反正他把自己知道的那点货掏出去,其它的就让玩的人自己去开发吧。
    转眼就到八月了。
    冶炼作坊把造好的匕首和铜煮锅送来了。
    这种款式的匕首,他们是第一次造,血槽难开,锯子难做,把这些做出来还得不影响到匕首的坚固程度,不能轻轻一掰就断了。于是,这匕首造出来比他削的木头匕首厚了一倍,长度也增加了一截,中间很厚,边缘磨薄,很是锋利。它的握把长六寸,刃长八寸,全铜一体成型,仅用铜就是两斤多。握把上缠一层软牛皮带增加手感,佩上皮制刀鞘,将近三斤重,配在他的腰上跟短剑差不多。
    不过这匕首比他预想中要漂亮得多,即使放到他上辈子,那也是做工精良的工艺品,如果能够留到后世,妥妥的博物馆文物。流线形的匕首,雕刻有精美的纹路装饰,那锋利的尖端和刃以及血槽都透出犀利不凡。
    百夫长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裴三郎超满意,超喜欢,当即别在了腰上,赏了管事一百文铜钱,告诉他,再造十把。
    有匕首在,铜锅就被衬得有些黯淡,但也是款式新颖金灿灿的稀罕物什,他吃饭的时候就用上了。
    然后,吃完饭,他的锅没了,他的匕首也没了。
    他老娘,镇国夫人,说得出他上辈子那些无良家长的话,“儿子,我帮你保管。”啊……不敢呸,娘喜欢,儿子理当孝敬给娘。
    于是镇国夫人连句假假的推辞都没有,笑纳了。
    裴三郎又让冶炼作坊再造二十口户外锅……当饭盒用。
    八月初五,他八岁生辰。
    这年代的孩子,过三岁、七岁、十二岁生辰,满了十二岁就不算孩子了,十二岁以下的其它生辰不过。他都做好不过生辰的准备了,结果他老娘派人来送了身新衣物给他。那针线活嘛,全府最差,没有之一,针脚长短不一、参差不齐,他看这针线水平就知道缝这衣服的人肯定是穿针走线只图速度不讲质量。敢把这种针线水准的衣物送到他跟前来,除了是镇国夫人出品,不作第二人选。
    裴三郎美滋滋地穿上了,跑去告诉镇国夫人,有点小,穿着紧。
    镇国夫人拉过儿子看了看,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看着瘦,结果衣服底下全是肉,那叫一个壮,整个人实测比目测宽了一圈。当人娘的,衣服缝得丑就算了,连儿子尺寸都弄错了,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清清嗓子,说:“我给你改改。”
    我娘缝的!裴三郎捂紧衣服,不让改,穿着小了一号的衣服浪出门去。
    第73章
    裴三郎坐在马车上, 把身上的衣服摸了又摸,眼睛还有点潮,鼻子有点酸, 然后又笑着傻乐。
    他上辈子有记忆起,父母就没有给他买过新衣服,穿的都是亲戚小孩家的旧衣服。怕他闹, 父母给他弟弟添新衣服时总是请亲戚演戏假装是别人送的。赵招娣的名声在亲戚中也不是一般的坏, 坏到哪天她真的拿刀子把谁给怎么了,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丝毫惊讶,只会后悔没早点把她怎么样。
    老实说, 他上辈子的戾气重,防备心也重,满身刺,就好像有一种迫切感逼得她不得不拿命去拼,像挂在悬崖上, 不拼命地挣扎着往上爬就会掉到无底深渊里去, 没有任何安全感,除了自己保护自己,没有任何依靠。她死的时候,其实是解脱的, 不用再活得那么累, 那些潜意识里的担心和害怕都没有了, 因为再坏也不会更坏了, 也就释然了。
    他上辈子无数次偷偷想过, 有父母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辈子有了答案,那就是会却越活越小,越来越开心。
    他明明有着成年人的记忆,却让他在心理上觉得自己只有七八岁,是个因为身高差距跟大人说话都需要仰起头的孩子,还是个小男生。上辈子如果走光,会下意识地护胸,这辈子会下意识地捂丁丁。他遇到事情时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是镇武侯府三公子的身份,有底气,胆量足,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回家去拎菜刀,第一个防备父母,第二个防备弟弟,再防备家里的其他所有亲戚。
    哪怕这个世界极度的落后贫穷,他在精神上是富足的、安稳的,活得很有底气,天塌了都会有父母护着,他想做什么事,会得到最大的支持。
    如果上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选择回到上辈子的世界或留在这个世界,他一定选择留下,因为这里有家,有真正的家人。
    然后突然间有种瞑目的感觉,赵招娣真的已经死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该烟消云散了。
    他应该有自己的新生,不用再拼命地去争去护住自己的那一点点,他可以更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