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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老镇武侯夫妇把裴三郎预先准备好的金子拉去还给望公,收回契书核对无误后,两份契书都当场烧毁,之后,经过义公府先去拜访,得知义公已经回避在家。
    他们只能回府等消息。
    当天晚上,宫门落锁了,进宫的九人一个都没出来。
    人没出来,有可能是在被拷打审问,但如果是那样,会有亲随军封钱庄和来府里查抄金子。人没出来,也不见亲随军出动,算是好消息。
    事情涉及到那么多金子,甚至可能会危及社稷安危,他们不敢到宫里打听消息,只能在家等着。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月,才等到裴三郎被二百个亲随军护送回来。
    夫妇俩听到管家来报,都有点不敢相信,赶紧去到前院,就见裴三郎没精打彩活像受尽了折磨。
    老镇武侯和镇国夫人赶紧围上去查看裴三郎,不管怎么样,人活着回来就成。
    裴三郎没力气多解释,有气无力地从怀里取出天子给的嘉奖诏书递给他俩,让他俩自己看。
    老镇武侯飞快地对着天子诏书叩头行礼跪拜,然后展开就看,难以置信地问:“没事了?”
    镇国夫人叩头行完礼,一把夺过诏书,看完,长松口气,感谢天神。随即又想,自家儿子就是天神,当然不会有事。她又问:“那你存在钱庄的金子……”还能取出来吗?
    裴三郎明白他老娘的意思,说:“存进去的金子自然是能取出来的。”就冲他这半个月死掉的脑细胞都不能扣他的金子。
    他是做好了会出现意外的心理准备,毕竟朝廷里的能人还是很多的,天子身边最不缺能人,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狗萝莉跳出来虐得他死去活来的。他在天凰宫里住了那么久,只看出那是个暴力萝莉,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有这能耐,跟他整这一出。凸!诅咒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事实上,也不是他诅咒,现在公侯之家都知道天子的女儿凶悍了。贵公子们私下都在传长公主把天子的庶皇子都不当人看,一个个都担心娶到长公主,会被她把小妾和庶子们一起打死。
    不过,小萝莉凶残归凶残,霸道归霸道,跟传闻还是不太一样的,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难惹难缠。不惹她还好,撞到她手里,不死也掉三层皮。谁要是娶了她,哎哟喂,这辈子可就酸爽了。
    他暗自庆幸,幸好他家的门第低,皇帝挑女婿怎么都挑不到他头上。
    裴三郎在府上歇了两天才缓过劲来。
    这两天京城里都快传疯了,到处打听是不是真的。
    汇通钱庄日进斗金,铜钱精那么能挣金子,如果说他们中出几个万金封侯的,大家还不会有多惊奇,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把钱庄交给了朝廷,并且……天子竟然成立了一个与六卿衙门同列的金监府,封了一个正二品、一个从二品的实权大官。
    六卿实权官位,万金不换。
    身居六卿高位,正二品要职,见公侯不拜,什么样的侯爵都不需要了,有万金的钱直接给儿子封爵就好了,还能省下给儿子请爵的三千两金子。
    姜二郎和鲁二郎的门坎都快被人踏破了。
    镇武侯和镇国夫人收到的拜帖都快堆成山了。
    至于裴三郎没官没爵只有一道诏书封赏,大家也毫不奇怪。他才九岁,没成丁,还是个靠父母带在身边养的孩子,这时候封爵封官怕压了他的福分养不大。天子把保护他的亲随军由一百人增加为二百人,这是何等的看重,将来前程必不会差。
    没领到实权官位的那几个也是跟做梦似的。他们当初只投了二百、三百、四百两不等的金子,两年时间翻了不止十倍,还得了一个正三品虚职。
    公府的嫡次子都荫不到正三品官职。通常嫡次了荫官最高就是正六品或从五品,有些不成器不招待见的甚至能荫到从七品或八品上。朝廷官职,每加半级的金子是成倍加的。正三品的虚职,虽然没有实权,但从四品以上就是高官,一级一个坎,多少人一辈子都升不了半级。
    六卿衙门之一的司马府的司马是正二品,跟姜二郎现在是同级。
    司马之下是司掌,分别掌铜的、管弓箭的、管兵的、管刀戟等这类物什,属正三品。
    再往下,便是由司马府下属的治理各城治安防卫的太卫府、朝廷在各城囤兵的太戍府,太卫、太戍是从三品,这是各封地最高官职。也就是说,他们离开京城,去到各封地,除了遇到作为一城之主的公侯们,其他人都只有向他们见礼的份。何等的风光!
    他们还没怎么出力,也没担太大风险,上交钱庄的时候,天子、长公主和三公都没稀罕搭理他们,扔在一间屋子里让人好吃好喝地照料着,都去折腾裴三郎、姜二郎和鲁二郎去了。出宫的时候,裴三郎的嗓子都哑了,人也蔫了,像被掏空了精气神。姜二郎和鲁二郎则是既兴趣又憔悴,那面色宛若干菜,眼圈一片乌青。
    他们估摸着裴三郎歇过气来了,纷纷备上厚礼登门道谢,说裴三郎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亲爹都给不了他们这么多金子和给他们挣这么大的官。
    义公不好谢裴三郎,备了厚礼来谢镇国夫人和镇武侯。他是天子刻诏,确实是近臣,但官拜正五品,要不是有个公爵在身,又能够在天子那说得上话,都不太有人看得上他。却没想,他的嫡次子竟然落了个正二品的金监府金监,那比之前预想的职位还要高得多。
    钱庄收归朝廷后设立成金行司,他儿子原本属意的总管事职位就是现在的金行司司掌,属正三品,不归他儿子管,但归他儿子监管。他儿子如今的位置比一地公侯都要实惠。
    义公激动得拉住镇武侯的手用力地握紧,不断地抖,“你我兄弟,亲如兄弟。”
    镇武侯:“……”
    裴三郎在自己的院子里见到几个还在兴奋的小伙伴们,依然是咸鱼状。
    姜二郎和鲁二郎满身的意气风发。经营钱庄买卖确实险,简直是脖子在刀刃上滚了一圈,但获利也是巨大的。只要不扯上谋反等作死的事,至少是三代富贵无忧。
    他俩高兴归高兴,却也没被喜悦冲昏头脑,深知位置越高,权位越重,掌管的东西就越不能出差错,不然脑袋也会很悬的。
    天子给了他们两个高位,可不仅是让他们监督钱庄,显然是想让他们把钱庄给拉扯起来的。
    钱庄里面的那些事,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摸熟了,后来听裴三郎向三公讲解的那些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将来金监府还有的是难事要求到裴三郎头上。虽然裴三郎只有九岁,但那见识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到的境界。他们只能用天生不凡来解释。
    姜二郎和鲁二郎乐了几天,新的府衙落成,两人便正式走马上任。他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金行司的司掌及大小官员去接收钱庄。
    裴三郎已经清账退完股,交接的事有鲁二郎和姜二郎在,用不上他再去守着,他现在跟钱庄的关系就是超级大客户跟银行的关系。
    他在府上懒了半个月,到了三月初,天气回暖了,便准备起程回庄园。工匠司的霍司掌来找他,告诉他一程工期已经快竣工了,请他去看看。
    冬天,地都冻实了,不宜动土,但一些木匠活计盖瓦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裴三郎要求赶工,钱给得非常到位,霍司掌把工匠和匠奴都安排得足足的,赶在开春前完工。
    一期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拿去和他上辈子的世界比,那也是一个很有规模和逼格的棋牌室。
    先是府门,门上有牌匾,木制的,写着“冬暖夏凉”,言简意赅,惹人瞩目。
    三层小台阶,迈进府门,就是一面石雕影壁,绕过影壁则是前院。前院左侧是假山水池,右侧是回廊凉亭,原属正院的地方改成了接待大厅,没摆家具,只有他要求的池子、瀑布壁,显得有些空旷。
    皇家顶级工匠纯手工打造,哪怕工具落后了点,在不计成本的精心打凿下,构图造型线条简单,比较写意,那意境有一种巧夺天工的圆融感,显得厚重沉稳大气,没有违制,但很有皇家风范的那股劲。
    裴三郎连连赞叹。
    过了大堂,就是正式的经营场所了。凉亭,飞檐斗拱,完全按照他的设计来的,比他预想的还要精致,如果把青瓦改成琉璃瓦,再把朱砂漆改成彩绘,比起明清时代的皇家园林也不差了。黑瓦朱红梁,也另有气派。依然只是硬装,没有家具摆饰,假山下也没种花花草草,还显得有点荒凉,可那景致已经出来了,装点好了绝对不差。绕着凉亭外围的是回廊,回廊两侧还有院子,因为工期的关系,一共只造出四座小院。后面还有蹴鞠场、浴室、按摩等地方。
    裴三郎检查过,再满意不过,硬件已经达标,就差家具入场以及添加装饰物这方面的软装了。
    家具什么的,当然不会用他们惯常用的矮桌坐垫,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那山庄里有那么多藤编制品,木匠还有打造实木的书柜、书桌、椅子,搬过来不好看吗?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家具,也是很好的噱头。
    裴三郎谢过霍司掌,付了尾款,请他下个月来看他摆好家具物什的“冬暖夏凉”这便带着人出城,搬家具去了。
    第86章
    沙发、茶几、椅子、摇椅等家具入场, 窗帘、门帘、以及凉亭处的草帘都挂起来, 山上挖些长青类的植物修一修剪一剪, 装进好看的彩釉花盆摆进来,再把各种高级的兽皮毯铺上,添上些精巧的日常用品小物什,便布置得精巧又雅致,再把秋千架、滑梯、跷跷板、木马、小城堡搭上, 组成个小型儿童乐园区,这样还可以顺便做点儿童生意。
    麻将、象棋、围棋、色子、雕刻成麻将的扑克、桌球也都亮出来, 他倒是想把古老的牌九和桥牌秀出来,可他不会,对它们的了解仅限于名字, 连有几张牌和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这些玩乐加上泡澡按摩,足够让人泡在这里一整天。
    软装布置是费时费力的精细活,在什么都需要自己手工制作的年代,想快也快不了。上辈子一周能搞定的事情, 他忙了一个多月, 一直忙到四月底, 才把一切都张罗好。
    小伙伴们在这之前早就换着花样地玩上了, 不仅他们玩上了, 还呼朋唤友地来玩。
    “冬暖夏凉”还没开业,就已经在贵族公子圈里先火上了。
    刚开业时, 整个“冬暖夏凉”最吸引人的就是接待大厅的瀑布壁和后院的水车。水车一转, 水从低处运到高处, 沿着提前建好的铜管输送出去。铜管还开有小孔,水流过时就形成了水帘。
    大家好奇水车,于是到后院水车房,就见到两个奴隶在那吭哧地踩着水车踏板。
    铜钱精和太内司匠作坊联手打造的金字招牌,再加上新上任的金监府副金监鲁北是大股东,“冬暖夏凉”里又有很多新鲜物什,且门坎卡得高,许多人想去一窥究竟都难。身份地位不够,或者是没有常客引荐,连大门都迈不进去,想从大门口往里看,有一块影壁挡着,什么都瞧不见。
    即使有豪商想仿,他们连里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请不来大内匠作司的司掌替他们盖宅子。
    最开始时,各府女眷还以为是风月场所,纷纷不满,直到自家夫婿把孩子也带去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却又想孩子都能去的地方,凭什么她们不能去,于是走镇国夫人门路,让裴三郎歇业一天,给她们开开眼。
    裴三郎正愁女眷市场不好打开呢,当然同意,麻利地给预约好的客人约改天,理由都是现成的,母亲有命,不敢不从。
    他赚了个孝心可嘉的名声,镇国夫人又在女眷圈被人羡慕了一回:儿子多孝顺多贴心多听话呀。
    女眷们来“冬暖夏凉”玩过之后就有点不太乐意了,这分明是女眷游玩的场所。
    经过她们的抗议,“冬暖夏凉”做出调整,每个初一号初七、十六到二十二是男宾来玩,初八到十四、二十三至二十九是女宾来玩,十五号、三十号是携家带口共同游玩的家庭日。
    鲁二郎忙着金行的事,没有时间打理“冬暖夏凉”的生意买卖,裴三郎便将老镇武侯府夫妇请出来。如果是女宾日,便由镇国夫人来张罗,如果是男宾日,由老镇武侯来操持。
    “冬暖夏凉”开业后,最受欢迎的就是泡澡和搓麻将。女眷们来了后,先去比划几回踢毽子或到后院踢一圈蹴鞠,活动下筋骨,出了满身汗后,便去泡澡。
    相约而来的几位贵族夫人在一间屋子里,一人一个浴桶泡着澡,喝着冰饮、吃着冰镇过的甜食,聊着天,待泡舒服后,有侍女给按摩,之后出去吃点美食再搓几圈麻将。
    这里只是休闲娱乐场所,并非赌馆,打牌的筹码面额都很小,手气再差的人一天下来也输不了几两金子。
    至于孩子们,来到这里后,有儿童游玩区,每个孩子身边都会安排好仆人照看,孩子也有从自家带来的仆人看护,确保不会出现意外,家人玩够了再去领回自家孩子即可。
    裴三郎把“冬暖夏凉”张罗上正轨便出城去了庄园,这时已是六月份。
    青砖造出来了,之前一直是红砖,后来经过多番试验,他突然想起好像之前砖厂似乎在出窑时有用冷水给砖降温。反正一直造不出来,砖在高温下乍然遇冷裂开了,顶多就是毁坏批砖的事,却没想到竟然就此造出了青砖。
    青砖造出来了,他却不懂建筑,不知道砖瓦房怎么建造,房子造不好塌下来是会压死人的,决定还是多去霍霍匠作司的霍司掌。
    他等到多出了几窑砖、够给“冬暖夏凉”的二期工程铺青砖路面造几间小屋子后,让奴隶用人力独轮车推把砖运到二期工地,请来霍司掌。
    霍司掌是第一次见到青砖,但对于裴三郎拿出各种没见过的东西已经很淡定了,直接询问这是什么。
    裴三郎说:“青砖,用粘土烧制而成。”他请霍司掌用这砖取代开凿不易的条石铺路和建院墙,以及看看能不能用它造房子。
    对于怎么造房子,这个得考虑到承重结构、热胀冷缩,甚至包括地震受力的问题,他不敢多给建议,但对于修围墙铺青砖路还是可以给些见解的。
    在他上辈子的世界,城市生活的人几乎都见过修路和铺人行道。无论是修路还是铺人行道,首先是挖掘机进场,把地挖平,再铺石子打路基,如果是修车行道便灌水泥,如果是修人行道,以前也是先浇水泥再在上面铺砖,后来则是用的速干水泥,将河沙和水泥按照一定比例兑好铺在人行道上,再铺上砖,用水将砖和水泥同时浇透即可。新型材料,人行道的砖渗水性好,不易积水。
    这辈子是不要想那样的砖了,河沙不要想,他连挖沙船都造不出来,水泥嘛,太考验这个世界的生产力,也不打算折腾,铺路方式可以借鉴一二。
    修路是要打路基的,夯土太麻烦,这个世界的路面又不像上个世界那样动辄需要承受几十吨的载重压力,撑死了就是跑些拉上几百近千斤重物的马车,因此可以考虑先用碎石打地基,再用粘土夯平路面,最后在上面铺砖。虽然耗时费力,这样的路造出来想必挺不错的,如果不行的话再改良。
    裴三郎把青砖交给霍司掌,便跑去一墙之隔的“冬暖夏凉”找镇武侯。
    七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冬暖夏凉”成为京中贵族们的消暑盛地。今天是男宾的日子,他进去后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
    里面的男宾,束着长发戴着冠,坦胸露乳披着浴袍还穿着大裤叉,脚上趿着皮制的凉拖鞋,有坐在池子边泡脚的,有躺在躺椅上让仆人捶腿捏脚的,还有坐在凉亭里搓麻将的。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激动无比的“杠上花”,半座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如果是在上辈子的世界,比基尼都有,见惯不怪,可在这里竟然莫名的有种伤风化的感觉。
    这是个崇尚勇武的世界,以强壮有肌肉为美感,即使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都是满身结实的肌肉,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都是胸肌突起八块腹肌堪比健身教练。
    想想啊,贵族们的伙食好,每天都要早晚练武,比箭术是最寻常的娱乐活动,还有骑马、狩猎等日常活动。京的公侯们还好,那些封地在外面的,每年进京路上山匪野兽多的是,经常要拔剑搏命,壮实得很。
    裴三郎站在门口就有点傻了,他来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灵魂拷问:卧槽,劳资现在算是汉子还是妹子,劳资是要进去还是要退出去。劳资如果退出去,跑去跟老姐姐大阿姨们一起泡澡,怕是要被拉出去剁碎了喂狗吧。
    于是,在心里自我说服三遍,“劳资是汉纸,劳资是汉纸,劳资是汉纸”,对着头顶的贼老天比个一个大大的凸,迈开大步拿出雄纠纠气昂昂义无反顾之势扑进去,who怕who,说得好像谁比谁少个丁丁似的,等他再大点,还能掏出来跟大家比比大小。
    其实这里除了汉子多了些外,大家还是很保守的,比沙滩上只穿条泳裤的好多了去。
    他进去后就遇到了他爹老镇武侯,跟着就被拉去了澡堂子。
    这里的澡堂子没有大浴池,怕不干净,都是一人一个澡盆子,遇到那些讲究的,还是有自己独属的澡盆和衣柜。澡盆上刻有名字,来的时候,小厮把澡盆抬来,用完后,抬走用开水消毒和太阳爆晒。也有用公共澡盆的,那些也都是会用开水烫和太阳爆晒消毒的。
    他虽然开着这买卖,但一向都是在自己家里泡澡。他没有自己的独属澡盆,于是让仆人扛了个消过毒的公共澡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