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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同chūn班近来练就了铜心铁脏,见到了官家没有发慌,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就侯立在一旁等着开戏。
    上首赵祯把始作俑者招到身边,悄悄问道:元英啊,你这回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顾青垂目道:臣先前同陛下说案件,不是口述便是奏述,又恐陛下觉得乏味,便想着将这案件由着伶人演出来,并非无的放矢。
    赵祯半信半疑:是吗?
    自然,臣保证陛下将会耳目一新。顾青把话说到这份上,赵祯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现在人都到这儿了,总不能不战而退吧。再者说这怎么都是他家小舅子的一番心意,自己总不能不给面子,而且谁知道下回在有这样的心意是什么时候。
    这般的,赵祯就很大气的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顾青微微一笑,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庞太师见到他坐下,轻哼了一声,一开口就是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爹过寿时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顾青想了想就说:若爹看完还这么说,那孩儿明年也给您专门写一折戏。
    这还差不多。庞太师这是没听到前半句,只把后半句记到了心里,他们父子俩说话间好戏已经开场。这折子戏呢,是顾青根据建昌县女鬼杀人案改编的,去掉了其中杨勇联合翠儿,苏氏等人为财杀人的片段,改为杨章氏,李婆和杨文昌是由齐二娘的冤魂来索命。再有顾青不仅写了戏文,还参与了整折戏的配乐编奏,妆容搭配,以及道具制作,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彼时宋朝的戏曲还叫杂剧,是从唐代参军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还没有发展出后来的昆曲,京剧等曲目,表演上多是木偶戏与影戏。
    只那多没意思,由真人演出来才更让观者有代入感,故事才更有渲染力。看前半段齐二娘被流言所掩,被族人bī着自尽的故事,被回chūn班的伶人们演出来后,饶是一群大丈夫都是忿忿不平,而赵祯都愤怒的要丢茶杯就可见一斑了。
    接下来,赵祯真把茶杯丢了。
    因为已死的齐二娘化作的女鬼,在漫天红色烟雾中登场了。
    其实吧,为了不让文武百官和官家被吓个半死,女鬼齐二娘的妆容还是很克制的,并没有像先前在杨氏祠堂里时,后面出现的那个没有眼珠子,脸上的ròu还一块块往下掉,也就只是皮肤如纸白,脸上带着血泪而已。
    只是配合着曲调,还有红色烟雾,就把可恐程度从三分,硬生生提高到了九分,生生把朝臣吓得心肝差点蹦出来了,而且绝对有人嚎了一嗓子。
    庞太师:!!
    庞太师脸白了好几分,尔后扭头去看他家的倒霉孩子。
    顾青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感受到他爹的目光后,就抬起头来歪了歪头,发出无声的疑问。
    庞太师想锤他的心都有了,得亏他没有在自己的寿诞上来这么一出,不然就等着喜事变丧事吧。
    顾青主动靠了过来,似在跟庞太师说悄悄话,可他的声音却称不上小: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您有甚必要害怕的?
    说得好像谁要是害怕,谁就是心里有鬼一样。
    这话儿在殿内那么一传,原本怕的要死要活的那部分朝臣们,顿时就嘴唇不哆嗦,改为在朝服下面哆嗦腿了。不,是纷纷摆出我行得正坐得端我问心无愧我清者自清等姿态,也不说要找借口离开了,而且为了更好的证明自己,他们还都继续大无畏的把视线转向戏台,继续看女鬼索命。
    不就是生生把人吓死吗?不怕不怕。
    不就是把人吓得马上风吗?这有什么。
    不就是慢慢地把舌头给拽出来吗?子不言怪力乱神啊嘤嘤。
    场面一度很哀伤。
    可这只是一小部分胆子小如米粒的朝臣,更多的朝臣还是很问心无愧的看完了这出戏,看完之后就沉默了。他们很清楚这只是一出戏,考虑到这世上并无鬼神,那么在现实中这出戏的结果,就不会是那被冤死的娘子化作恶鬼复仇,而是停留在她被bī着自尽后的一幕:
    她的婆母在家中仍旧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她给族中丢人,使得名声受损;那搬弄是非的婆子仍旧搬弄着是非,便是被人唾弃也不影响她过得有滋有味;还有族长他继续用旁的娘子或一生或xing命,来维系着他一族的名声。
    这样的事,都不能说是因为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每个宗族中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事,不至于是说拿家中娘子的命不当回事,但为了名声做出的事,有些是很难想象的。
    历来如此。
    文德殿里,赵祯沉默半晌后问顾青:元英,你告诉朕那齐娘子并没有白死。
    这时候戏已经收场,朝臣们各回各家,赵祯把顾青叫到了文德殿,他脸色并不是太好,头一句问的便是这个。
    顾青叹息了一声:陛下不妨听听原本的故事。
    然后,顾青就把女鬼杀人案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赵祯。其实原本的故事也没好到哪里去,虽说作孽的杨章氏,杨文昌和李婆被杀,算是得了报应,可那是属于恶人收了恶人,和齐二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祯又沉默了一阵,他确实为齐二娘惋惜,但他也很理xing的看待整件事。
    真说起来贞节牌坊的出现,并非是为了bī迫守寡者不改嫁,也不是为了给宗族添荣光,而是因着战争纷乱,导致守寡者众多,而守节者少,这种风气不可取,得得到有效控制,所以才有了朝廷颁发贞节牌坊,再者也并非让宗族获取名声的一种手段。
    又女子地位本就不如男儿,这也不是本朝就有的,便是前朝民风比本朝开放,可女子的贞节也被看得很重要。这在世人眼中都根深蒂固了,不说齐二娘,就是在常州府那采花贼案中,丢了贞节的小娘子们怕也是不好过,有的已自尽,有的被家人送到了家庙,再有原本订了亲的也被退了亲。
    赵祯把自己的想法跟顾青说了,末了又道:元英,世qíng如此,便是朕鼓励守寡者改嫁,可她们即便想改嫁,她们的家人,宗族恐怕也不同意,且她们本身也恐怕不愿意,在她们看来名节自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看双采花贼案中,那受到侮rǔ的小娘子本是受害人,却受不了自己受rǔ选择了自尽就知道了。
    陛下,臣知道想改变这种qíng况难于上登天,可不尝试又怎么知道呢?顾青并没有摆出多愤懑或是多豪qíng壮志的模样,而是平平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但眼里的认真让赵祯看得真切。
    赵祯沉思良久后说:你让朕好好想想。
    顾青应允,他跟赵祯辞别出了文德殿。
    等他离开后,赵祯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朕怎么就那么容易被说服呢?一定是被先前那折戏给吓住了,这么想着赵祯就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来压压惊,余光里就瞄到顾青原本坐的椅子上落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他的笏板。
    赵祯咦了一声,走过去把那笏板拿了起来,翻开看另外一面,然后笏板上的字就从原本的墨色变成了红色,吓得赵祯立马就把它给扔了出来。
    庞、元、英!
    还能不能好了啊?
    反正呢,这件事过后赵祯有好几天没有传召顾青到文德殿,而顾青他对此毫无波动,照旧上早朝,完了尽职尽责的去大理寺,等晚上再回太师府在他爹跟前尽孝(这个有待进一步商榷),周而复始。
    赵祯:你赢了。
    赵祯这官家当得多憋屈啊,如果有什么事能让赵祯觉得宽慰的话,那
    更憋屈的事已经在路上了。
    咳。
    这话说来还得说起展昭得封御猫一事,当时赵祯是看展昭轻功使起来像猫,所以就那么随口一说,可谁让他是官家呢,官家随口一说也是金口玉言,所以展昭就不得不多了个御猫的名号。
    又展昭在武林中名声颇盛,没用多久他入职开封府,并得封御猫的事就在江湖中传扬了开来。其他江湖豪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或羡慕或钦佩或不解展昭会入朝为官,还得到了官家青睐,可等这一消息传到了从洛河镇返回陷空岛的白玉堂耳中,锦毛鼠瞬间就炸了。
    好,好得很!
    第71章 七五(9)
    按理说白玉堂白五爷不该这么晚得到信的,可谁让他在外面行侠仗义扮女鬼()呢, 这一来一回的就耽搁了他知道的时间。
    只知道的晚没关系, 一点都不影响白玉堂炸毛。
    其他四鼠中的翻江鼠蒋平嘀咕:就知道他会这样。
    他声音虽小, 白玉堂却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语气就不太好地说:四哥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