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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激发潜力,郑舒南猛地一脚将蛮人踹翻,就地一滚逃出包围圈,夺过死人手里的剑,起身便以迅雷之势刺向蛮人。
蛮人不愧彪悍qiáng大,竟硬生生以手拔出了剑,口吐着血紧紧掐住郑舒南喉咙,郑舒南不敌,背脊狠狠撞在城墙上,这处城墙原本就被炸毁不少,还没来得及修缮,泥土夯成不够结实,一撞便有不少泥土哗哗往下掉。
郑舒南心头骤然划过不好的预感,可惜只在刹那之间,还什么都来不及做,便被蛮人托举起来,狠狠一拳砸向腹部,背脊撞断摇摇yù坠的半边城墙,身体骤然凌空,猛地笔直往下坠落。
郑舒南大脑忽然放空,没有恐慌,更多的还是不甘和悔恨。
狂风呼啸,刮得衣袍猎猎作响,郑舒南想象他死后的尸体,要是脸先着地,必然面容狰狞、血ròu模糊。想象中的猛烈撞击和死亡没有到达,郑舒南身体狠狠砸进一人怀抱里,那人将他抱紧,随即被落体的速度跟重量压得跪倒,牙关紧咬,从喉咙里发出压抑沉重的闷哼声。
郑舒南被箍得极紧,头埋在那人身前,半晌才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来,随即脸色剧变,大喊道:林榛,小心
林榛qiáng咽下一口血,满嘴铁腥味,脑内因震dàng嗡嗡作响,听见喊叫猛然矮身,便见一柄大刀杀气凛冽地越过头顶。
林榛提起长剑,拼着体力贯穿蛮人心脏,接着连续几个翻滚,险些被蛮人刀剑给刺穿,护卫突出重围赶了过来,牵制住趁机围攻林榛的蛮人。林榛浑身裹挟着煞气,目光yīn沉,戾气极重。
他拽着郑舒南往外突围,战斗力大不如前,蛮人得了命令,忽然集体围攻林榛,想来个擒贼先擒王,林榛杀了一个又一个,却怎么也杀不尽。
郑舒南忽然低声道:你别管我了。
林榛没吭声,抓住郑舒南的手反倒更紧了。
郑舒南又道:你不能因我死在这,林榛,你好好活着,做个爱民如子、廉洁圣贤的好皇帝,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闭嘴!林榛嘶哑怒吼道,谁准你上城楼的?施予卿,朕的话你一点不放在眼里是吧?!
郑舒南:
林榛怒极,朕不许你死,死一了百了,你必须活着,这样才能为自己赎罪。
郑舒南心头微叹,趁林榛杀敌间隙,夺过死人手中长剑,劈手将袭来的蛮人刺死,替林榛减轻了后背的压力,只是施予卿身体底子弱,这样的厮杀无法彻底改变局面。
围攻的蛮人越聚越多,两人被不断bī近护城河边。护城河宽约十几米,水流湍急,咆哮翻滚着宛如巨狮般奔腾。
护卫和苍冥军如绞ròu机般砍杀蛮人,无奈蛮人以人墙战术,在外围形成厚厚的一堵墙,势要杀死林榛。
林榛伤的极重,被刀割开的血ròu外翻,浑身像被鲜血浸透般,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但持刀的手仍携着锐不可当的气势。
郑舒南忽然猜不透林榛在想什么,尽管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林榛仍将他护在身后,没动过用郑舒南做挡箭牌,杀出重围的念头。
林榛不愧为一代枭雄,有魄力、有胆识,更讲义气,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征战天下,无坚不摧。
林榛忽然讥笑道:没想到朕会死在这里。
郑舒南压低声音,极为冷静地说:林榛,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必然不会同意,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他顿了顿,接着认真道,现在起,用我做挡箭牌,我清楚你的实力,只要突破蛮人包围,你就能活下去。
林榛侧头盯着他,喉结上下滑动,目光锋锐凛冽像要将林榛生吞活剥般。
郑舒南脸色不变,仿佛谈论的并非他的xing命,你活着,做个贤明仁爱的好皇帝,我便死而无憾了。
林榛神色古怪的咀嚼道:贤明仁爱的好皇帝?施予卿,你听着,你要死了,朕便杀尽天下人。
郑舒南脸瞬间比锅底还黑,你他妈这是变相要我命啊!
蛮人紧紧相bī,眼见两人只能被bī跳河自尽,林榛却突然挥剑朝薄弱的右方攻去,劈开一条通向苍冥军的路。
林榛怒喝道:快走!
郑舒南紧跟林榛身侧,却不离他太远,说实话,现在郑舒南宁愿自己死,也绝不能让林榛死了,关键时刻,他还得做好给林榛挡一刀的准备。
qíng况危急,林榛能不能如他所愿地做个明君,郑舒南已经无法顾及了。
只是林榛先前负伤极重,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又如何能劈开蛮人的壁垒。蛮人的目标是林榛,并没太顾及郑舒南,郑舒南原本是可以逃走的,林榛扭头发现郑舒南还在身侧时,气得双眼赤红,怒不可遏。
林榛愤怒低吼,每个字都携裹着qiáng烈的煞气,施、予、卿
几乎同时,蛮军数人猛然蓄力,将泛着冷光的长矛朝林榛刺去。
林榛无路可走,猛地将郑舒南往薄弱处一推,接着义无反顾纵身跳进湍急的护城河,蛮人长矛划破他胸口衣袍,xing命攸关,命悬一线,林榛别无选择,不跳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宁可自杀,也不愿死于蛮人手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郑舒南猛地拼尽全力冲过去想拽住林榛,却只是跟林榛手指擦肩而过,下一秒人就被滚滚洪流卷去身影。
郑舒南没做半点犹疑,毅然紧随其后纵身跃入护城河,然后迅速被冷到刺骨的水流淹没。
第23章 被囚禁的皇帝陛下(10)
虚掩的破旧木门被烈风chuī得嘎吱作响,门外风雪jiāo加,毛色杂乱的小huáng狗蜷缩着趴在门边,从外面走进来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影子影影绰绰的,极为模糊。
郑舒南qiáng撑着要起身,便被裹着破旧棉大衣的妇人按了回去,那妇人脸色发白,大概是被冻的,她皮肤粗糙,已有不少的皱纹。
妇人粗声粗气地道:你别乱动,现在天寒地冻的,你伤还没好。
郑舒南揉了揉眉心,意识稍微清醒许多,他盯着面前穿着朴素的农妇,问道:我还有个朋友,请问他在哪里?
妇人搓了搓冻僵的手,点燃房里昏暗的煤油灯,朝身后的丈夫絮叨道:这天越来越冷,可怎么得了,朝廷也没说想个对策,往年冬天挨一挨也就过去了,今年这瘟疫可啥时候是个头,我听林媳妇说,今早官兵又去了隔壁村子,说是抓了好几个患瘟疫的,现在整个村子都封起来了。
男人面色不渝的坐在长条板凳上,卷了根烟糙,塞进烟管里,砸吧砸吧地抽起来。
郑舒南明明记得他最后抓住了林榛,以防两人被冲散,他还紧紧抱着对方,直到昏迷失去意识,难道他昏迷后,就跟林榛被水流冲散了?
郑舒南坐起身,心急如焚道:在下实在担忧家兄,请问是否见过我大哥?他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憨厚老实的男人敲了敲旱烟烧掉的灰烬,声音粗哑道:晚了,这里正闹瘟疫,你兄弟伤口感染,得了瘟疫,已经被官兵抓走了。
郑舒南蹙眉,头仍有些刺痛,手被水泡的有些浮肿,浑身还是使不上太大力气,他惊骇地盯着男人,心头却在迅速思考对策。
就算这儿真的闹瘟疫,林榛真的染上了瘟疫,郑舒南也不能放着林榛不管,林榛受伤极重,现在外面又下着大雪,没人照顾的话,他必然挨不过明天。
郑舒南冷静道:官兵将他带去哪了?
妇人瞪大了眼睛,咋咋呼呼道:咋啦?你还要去找人?进了瘟疫村,没说还能活着出来的,我说啊,这是你兄弟的命,你何必也把命搭进去。
夫妇俩救了郑舒南,自然不想郑舒南去送死,因此好一番苦言相劝。
就前两个月,突然有一大群老鼠跑出来,好吓人,附近村子都组织村民灭鼠,今年地里粮食收成不好,缴纳朝廷都不够,不少家里饿了好多天,就有人偷偷抓了老鼠,拿回家煮ròu吃,刚开始还没事,可过了几天,吃了老鼠ròu的人就高烧不退,然后咳嗽、吐血,没两天就死了,然后跟他们接触过的也一个个相继死去,王爷这才派兵将村子包围起来,有染了瘟疫的就送进去自生自灭
郑舒南打断道:我必须救我哥,大婶,大叔,多谢你们救我,还请告诉我如何去瘟疫村?
瘟疫村离他所在的村子有好几里远,大叔见劝说不了郑舒南,便也做了罢,给他详细指了路线,又给了郑舒南一个酒壶,这酒是自家酿的,冷的时候可以取下暖。郑舒南又问大叔要了个小瓷罐,将酒分别装了起来。
瘟疫村破败荒凉,通往村外的路被官兵严防死守,积雪在地面铺了一层又一层,还能看见点点血迹,触目惊心。
郑舒南将那壶酒送给官兵,硬挤出几滴眼泪,说他跟大哥如何要好,他是如何跟大哥自小相依为命,要是大哥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官兵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何况郑舒南是要进去,只要不带人出来,一切都好说。便跟郑舒南说了林榛被送去的方向,还说你要是进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郑舒南心头焦急,只想尽快找到林榛,顾不得其他的。他一路沿着村子往东走,瘟疫村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地上还能看见饿得皮包骨亦或染了瘟疫死相可怖的尸体,郑舒南紧蹙眉头,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衣,这衣服不知多久没洗,穿了这一会就觉得身上奇痒,施予卿这过惯娇贵日子的身体,到底还是不太能适应民间残酷的环境。
瘟疫村静得可怕,在浓郁的夜色下,散发着yīn冷森然的气氛,郑舒南一路走来,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他紧张的搜索着,一边听着系统的安慰,说它没有感应到林榛已死的消息,让郑舒南冷静点,他神经绷得实在太紧了。
郑舒南哪能不担心,唯恐会看见林榛的尸体,系统没有消息并不代表就是好消息,他还是得抓紧行动。除了林榛死亡会拖累他任务失败,郑舒南心头其实还有些复杂的qíng绪。
施予卿当初那样对林榛,郑舒南一直以为林榛是恨他的,就像林榛自己说的,他想要施予卿活着,这样才能慢慢折磨对方。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郑舒南能感觉到,林榛起初还是恨着施予卿的,但随着他在这具身体里越久,林榛的态度也在随之改变。之前在城楼,要不是林榛拼死相救,他郑舒南现在已经死了,被bī到护城河时,林榛也一直护着他,话虽凶狠,却掩饰不住维护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