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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离没有应声,只是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杜何显然对张之跃能一下点出晏离的心思感到不快,神色不愉地盯着张之跃的脑门,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
“那,这符,是怎么弄出来的?”徐盛拿起一张在手里晃了晃,“我更想不明白了。”
晏离自己也沉默了,他一直的习惯都是出任务前后清点好包里的符纸,缺多少补多少又用了多少,自来心里有数,怎么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被描摹啊,直接模仿笔迹还来得容易些。
杜何没什么耐心再跟这几个学生扯下去,敲了敲桌面:“你们四个,各回各屋,关门静思,等你们柳主任回来再说。”
晏离还是盯着假冒的符纸发呆,想不出个所以然,杜何猛地凑到他眼前,差点就来了个脑门对脑门,晏离吓得往后一退,幸好杜何眼明手快,连忙伸手一垫,这才避免了晏离后腰撞上桌角:“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晏离纠结地眉头都快打结了:“我在仔细回忆每一趟任务,用符的数量跟种类,怎么都想不出能有哪个环节出这种纰漏……”
杜何坏笑:“虽然我挺乐意保持这个姿势听你说下去,但是你确定你……”
晏离这才意识到,杜何的手还垫在自己腰后,看上去如同被对方一手圈在怀里。晏离下意识就要跳开,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挑战一下对方的脸皮:“你都不嫌手疼,我有什么好嫌的。”说着,才强装得一脸坦然地往旁边站了半步。
杜何意外地挑起眉,却反常地没有出口再撩,只是问道:“你当初自己偷偷学画符时,那些作废的纸张呢?”
晏离瞬间明白了杜何话里的意思:“不,不至于吧,我那时候才……”话没说完,晏离自己就沉默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偏偏他都不知道自己怀的什么壁,值得人这么算计。
杜何没忍住手贱伸手捏了捏晏离的脸,语气却是难得的正经:“怕吗?”
晏离被杜何这个猝不及防的陡拐弯,甩得脑回路都打起了结:“嗯?”还好没打结太久便在杜何的注视下反应过来,可是张了张嘴,竟不知自己是想说怕还是不怕。
杜何用力撸了晏离的发顶两下,笑道:“给你变个魔术!”说着还放在晏离头顶的手倏地打了个响指,一簇小小的白雾从指尖窜出,隐约形成一个火柴人的轮廓。杜何拉起晏离一只手,只见火柴人儿扭了扭身子,从杜何指尖跳到了晏离手心,随后叉起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脑袋登时就变成了红色,紧接着原地转了一个圈,火柴人儿顺势变成了一朵玫瑰,摇了摇两片叶子还调皮地鞠了一躬,这才渐渐散去。
晏离噗嗤一笑:“你把媒介体当玩具玩儿,那些在它手里吃过亏的鬼煞鬼怨得气死吧?”
“天赋异能,既然给我了自然我想用来干啥就干啥,心正时降妖除魔,心歪时惹是生非,心闲时打趣斗闷,那些吃过亏的玩意儿有啥好气的,说白了,他们吃的是我的亏,不是我的东西的亏。”
晏离刚想嘲笑他歪理邪说,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兜了一大圈在开解自己。
怀璧固然非己所愿,但老天给了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岂能称罪?别人觊觎也好,算计也罢,皆在旁人心性,自己问心无愧便是上上策了。
晏离垂下眼眸摸了摸鼻子:“杜哥你突然这么含蓄,我还真不习惯。”
“那就不含蓄。“杜何将掌心重新覆上晏离头顶,低声道,“有我呢,不怕。”
晏离顺着杜何的动作低下头,瞬间酸了鼻子。
因为父母工作性质的原因,在别的小孩子还将“我要告诉我爸妈”挂在嘴上时,晏离便需要处理生活的各种琐碎,即便父母说有事打电话给我们,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太多的时候,只得晏离自己去面对去消化去解决。
晏离曾在无数次的茫然慌乱里问过自己,之后怎么办?可这个问题,他不知道答案也没人给他答案。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此刻,晏离突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自问了这么多年,原来只是希望可以有个人能告诉他“有我呢,不怕。”
仿佛千斤重担卸去一半。
晏离一瞬间觉得心里松弛了一块,快速眨了眨眼睛,把逼近眼眶的酸涩压了下去,这才抬起头道:“若是那么早之前的,确实就不好说了,练习的时候都是随手逮到什么废纸就在什么纸上画,也因为不是正规的符纸,并不能产生作用,处理的时候就跟普通垃圾一起扔掉了。”
杜何盯着晏离的眼睛,仔细确认了片刻,确定晏离是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一时间既骄傲于对方的情绪管理,又心疼于对方的情绪管理。
“若是模仿高手单纯模仿你的笔迹并不需要多此一举描摹,对方却选择拿了你类似的草稿,用笔沿着草稿描一遍,笔迹透过草稿纸印在垫在下面的符纸上,再描一遍,变成新的攻击符,只能说明对方不善此道,这也就解释了,符纸没什么效力的原因了。”
“之前能那么有心思留下我的练习草稿,现下却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模仿画符咒,总感觉这个人做事的风格差距也太大了吧?”
杜何用手指摩挲着符纸,突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神色一顿:“还有一种可能,留下你草稿的人跟画这些符的人,不是同一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