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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轻声道:“我们出去等着吧。”
……
谢池又做梦了。
谢池这些年一直会做奇怪的梦。
梦里有鬼怪的嚎鸣、看不清脸的人、造型诡异的建筑、有血、有尸体、有不胜枚举的恐怖。
还有次声波一般的莫名召唤。
那种召唤他听不见摸不着,但他就是清晰地知道它存在。
每次醒来,他总会有怅然若失感,觉得自己冥冥之中似乎有使命,却将要错过。
那种召唤曾让未进入app的他无数次心潮迭起。
谢池现在才回想起,他进app后,似乎再也没做过那种奇怪的梦。
而在以前,做那种梦对他来说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现在看来,梦境召唤他来的地方,就是app,他已经来到了召唤所在地,梦境达成了它的目的,所以自发消失了。
谢池在看清这些年他做的梦境的全貌时,终于想通了这点。
……
梦境是一个人在app里的传奇经历。
那个人叫斯年。
谢池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清隽颀长的背影,却在他出现的刹那,精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他不知为何,无比笃定这人就叫斯年。
一个个片段在飞速闪过,谢池甚至能听见这个叫斯年的青年的心声。
……
看着手机上自发安装上的灵异片app软件,斯年笑了,心道了声终于找上他了。
app上,猩红的屏幕中央,一行黑字在鼓动跳跃,像是魔鬼的引诱。
——[斯年,你有想完成的心愿吗?]
斯年将自己摔到沙发上,并不着急输入,而是仰头望着天窗外的漫天星辰。
他住在高几百层的酒店式公寓最顶层,那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星星似乎伸手可摘。
无边夜幕下,星河璀璨里,他似乎无比渺小,像是时间长河里的一粒沙。
存在主义永远无法摆脱虚无的考验。
他是个孤儿,生活里的所有意义,都要自己赋予,他即使成了社会眼中的成功人士,依然无法摆脱虚无感。
他可以投身喧闹,在一片浮躁中沉沦,兜兜转转,却永远找不到一张他愿意就此驻足、生发无限意义的脸。
斯年摸起手机,在心愿界面缓缓打字——分裂出个我自己来陪我。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如果有一天,他注定要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只可能是他自己。
斯年笑得灿烂,看着冷漠孤独的天狼星,心道,就叫星阑。
亿万斯年配上不朽星辰,两个寂寞腐朽的人凑一块儿,漫漫长夜就到头了。
那天夜晚,许完愿望,斯年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到自己荒废已久的画架,画下了星阑的样子。
极致俊美,极致孤僻。
无尽意志,无尽武力。
……
没心没肺、生死看淡的斯年,遇上刺激跌宕、水深火热的app,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他一路披荆斩棘,从籍籍无名的新人,到初露锋芒的新锐,再到锋芒毕露的新星,然后成了app最早一批三线,盛极一时的三线。
斯年又开始觉得无聊,愿望价值5w积分,就不能分期付款么?
斯年灵机一动,开始有了歪心思。
三十年前,app制度发展并不完善。
斯年一次次上诉提建议,和app磨,胡说八道地诡辩,伪大义凛然地据理力争,终于让app首创了分期付款制度。
他自此可以消耗积分让星阑时不时出来陪他。
斯年原本只是想有个契合的玩伴。
却没想到关系不受控地朝某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并一去不回。
他爱自己,所以他势必爱星阑。
星阑是他,势必也爱自己,所以星阑一定会爱上他,因为他就是他。
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逻辑链,让两个人都陷进去了。
斯年还年轻,尴尬又心烦意乱之下,选择了逃避,不愿再见星阑。
等他自以为收拾好了情感,能和星阑继续做永远的好朋友时,他才将星阑放出来。
放出来的第一晚,他就被上了。
……
斯年气极,彻底疏远星阑。
直到恐怖片《银器店》里,星阑在那家情侣手工银器店里,亲手做了两枚简约的男戒,一枚送给了他。
那家灵异银器店里,情侣亲手做的对戒,不相爱的人佩戴不上,二人感情破裂的那刻,戒指会自毁,引爆情侣中变心的那人。
这是对爱情的祝福,也是对爱情至深的诅咒。
这家银器店的鬼老板娘,就是在爱情中被背叛的那个,她死后开了这家店。
这家店,对绝大多数人是砒霜,对一小部分人,是蜜糖。
是甘之如饴。
星阑问:“你敢戴吗?”
他问,你敢戴吗?
斯年想逃跑,只要他戴得上,就能证明他爱星阑。
他也的确特没出息地退了退,然后被星阑一把拽了回来,圈在怀里。
星阑钳制住他双手,说话时,唇几乎擦过斯年的唇角,他低低问:“你总要爱人,如果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斯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咬牙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我可以永远理解你在想什么,别人不能,是我可以守护你一辈子,别人不能,是这样的不一样,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