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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修岐动作略微一顿,抬眸看了步夏山一眼后便收回目光,转而垂目看向卷轴, 轻叹了口气, 却也不曾犹豫, 轻按指尖悬于卷轴之上, 而后以精血为墨在其上快速书写起来。
步夏山见他取出卷轴面上神情便是剧变, 他自是认得这卷轴的, 却也只见过一次,便是仙魔大会成立之初, 白修岐与沈墨闫携仙尊魔尊一道昭告天下之时。这是只有仙道仙首与魔道至尊方才能够使用的仙魔卷轴,仙道仙首或是魔道至尊以自身精血方能书写,完成之后得到另一方认可卷轴便会起效。卷轴的效用亦十分简单,便是将卷轴中所述之事昭告天下, 一旦起效,修真界中每一位修士,凡间界中每一位修行之人,他们的面前便会铺开一张相同的卷轴,将其上所书之事告知所有修士。
步夏山见白修岐祭出仙魔卷轴,下意识便要阻止,裂仙剑被掷向空中,而后暴涨而起,巨大剑尖指向白修岐所立之处,剑身随之灵光乍现,带着千钧之势向着白修岐怒砸而来。
白修岐正在书写仙魔卷轴,此时此刻自是动弹不得,步夏山便是抓着这一点方才想要暴起伤人。而他身旁的姬玉露,此刻面上亦没了哀泣之色,见步夏山对白修岐下了杀手,便也随在步夏山之后施展仙术。白修岐即便此刻无法动弹,然她可不曾忘了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沈墨闫,故而她这一道攻击实是向着沈墨闫而来。
那巨大剑身冲着白修岐压砸而下,沈墨闫面色微冷,反手便将墨慎笔掷了出去,墨慎笔迎着裂仙剑而去,迎风暴涨,待至裂仙剑近前之时已是同裂仙剑相差无几。墨慎笔粗悍笔杆之上冰冽之气目视可见,照着裂仙剑剑尖便重重砸将上去,竟是一瞬便将裂仙剑的势头阻下。而后其上冰冽之气亦随之而上,不过转眼便将裂仙剑整个剑身冰封,使其再不能寸进。
沈墨闫看着步夏山,面上寒霜罩顶,眸中冷色沉沉,道:“你想杀谁?”他目光定定落在步夏山身上,不待对方回答,便突地抬手一挥,白钧冰刃从指尖急旋而出,精准地挡开了姬玉露的术法。
步夏山一噎,他想杀谁难道不是一眼就明么,这沈墨闫却还要这般明知故问!然,便是这一句明知故问,他却不知为何,在沈墨闫的冷视之下,竟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沈墨闫却是突地向着身后的诡牙子与梅之序开了口:“你二人,将这妖仙带开。”
诡牙子与梅之序本便是戴罪立功之人,奈何面前这两位太过于强悍,一直未能够有展现之机,而今闻言自是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他二人虽并不能将姬玉露拿下,然若只是依沈墨闫所言将人带开一些自还是能做到的。
姬玉露被带开,沈墨闫重又看向步夏山,突地勾了一侧唇角,嗤笑道:“你想杀他?”
步夏山并未言语,只暗中蓄力,意图破开墨慎笔对裂仙剑的压制。
沈墨闫冷嗤一声,突地抬手做了下压之势,便见本便占据上风的墨慎笔突地发力,竟是压着裂仙剑翻转剑身,硬生生将剑尖指向了步夏山!
步夏山心头一凛,抬手便要抵挡,却不过一瞬便虎口迸裂,鲜红血液顺着手腕而下,渐渐润湿袖口衣摆。他又忙调动灵力去挡,却觉浑厚灵力仿若泥牛入海,裂仙剑剑尖依旧渐趋向着他直指而来!
沈墨闫冷哼一声,道:“你道他的命是谁的?是你能够要得起的么?”
话落,他手中一紧,步夏山便眼见自己手上的伤口瞬间便止了血,却并非甚么好事,那些血液结成冰霜,冻在伤口处,步夏山直觉整只手皆被冻了住,且这冰寒之力还随着伤口侵入筋脉,层层寸进,将经脉一根根冰封而上。
白修岐在仙魔卷轴上落下最后一笔,突地伸手将沈墨闫拉至仙魔卷轴之前,沈墨闫睨了他一眼,却也不曾多言,只垂目一一看过他所书文字,而后亦划破指尖在卷轴之上那块白玉石上轻轻一按,精血渗入玉石之中,随后卷轴缓缓盍上,至最后消失在空中。
因着白修岐拉了沈墨闫去看卷轴,沈墨闫手上便停了停,那寒冰便只封了步夏山左臂筋脉。然此时眼见着卷轴完成之后消失,毋需多久他便要成为这玄宇大世界中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加之想到之前姬玉露的有心欺瞒,一时之间步夏山竟颇有些心灰意冷之感。
他原可趁着沈墨闫松懈之时借机反击,然却突然间失了力气,半分皆不愿动了。直到听到一声娇斥,步夏山猛然回神,便见姬玉露不知如何甩脱了诡牙子与梅之序二人,见他站立不动,头顶半空的裂仙剑又是那般情形,一时间面上满是焦急,足下发力便要向他而来。
步夏山见她如此,突地心中一动,却是抽取了裂仙剑中阵盘所蕴的残余气运。那些气运方一为他所用,步夏山便觉体内灵力疯狂运转,他忙静心引导,不多时竟是冲破了左臂封禁。
裂仙剑重被注入灵力,随后剑身之上的冰层破碎剥脱,剑尖逐渐翻转,竟有了些重整旗鼓之势。步夏山往后一跃,恰好将奔赴而来的姬玉露揽住,又将人在身后护好,正要全力反击之际,在场众人除却姬玉露之外,每人的面前皆蓦然显出了一道黑金色卷轴,卷轴逐渐打开,方才白修岐所书内容便尽皆展现在了每一人面前。
步夏山目光落在卷轴之上,心中却是想到此时此刻,正有无数修士面前亦同他一般展着这么一道卷轴,将他所行恶事尽皆看入眼中。他心头一阵恍惚,直到此时方才知晓,这个千夫所指的罪人一名,他其实并不想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