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这话其实说的很妙,是两个条件。臣要一万两黄金,臣还要活着。况且区区一万两黄金,不过是左斯府里铺地用的,要不是秦尧提早封死了全部出城的路,他能够带走的,何止万两黄金,他能把天下间所有的财富都搬走一半。
所以说来,其实还是秦尧占便宜了。
楚辞没吭声,只专心致志地在袖口上蹭掌心。
秦尧却是眼尾一瞥,居高临下的姿态充满了嘲弄,他冷哼一声,讽道,“好大的口气。”
左斯不以为耻,反笑道,“毕竟臣相信,镇国玉玺的价值,定然比臣提出的条件高。”
“你错了。”秦尧毫不犹豫地说。
左斯猛地僵住了,似乎是难以置信,但是又飞快地恢复冷静从容。不可能,他在心中嗤笑,认定这是欲盖弥彰的把戏罢了,虚伪!都到了这一步,不可能有人能够停下来,不管是谁,哪怕刮下一身的肉,都会挣扎着往前。
只是一万两黄金而已,和富有天下的皇位比起来,不算什么。
楚辞也是一愣,放下手抬头看秦尧,茫茫然却正好撞到他深邃地目光中。
那一瞬间——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楚辞确实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他好像真的觉得不值得。
秦尧又开口:“镇国玉玺不值,但我仍会给你一万两黄金。”
楚辞垂下眼睛,用袖子擦了擦汗湿的手心。
左斯轻笑出声,有些得意。
果然。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天下逃得过求权的,逃不过求利的,镇国玉玺只不过是把这两者合二为一,最大限度地满足人的欲望。
秦尧也是个人,还是个人中龙凤,他怎么可能逃得过呢?
他逃不掉的!
“多谢陛下。”左斯简直要哈哈大笑了,他脸上的笑真诚了些,甚至主动说,“其实一万两不亏的,毕竟臣能够为陛下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桩。”
“你还能做什么?”秦尧盯着他,目光冷冷,“说来听听。”
左斯目光一转,握着的剑刃下压,楚辞柔软白皙的脖颈瞬间又淌下一道血线,“臣还能为陛下做这个。”
他得意道,“他们活着碍事,死在您手里又坏了您的清名,臣愿意为您效力,让您能够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称帝。”
“啊——”楚辞咬紧下唇咽下痛呼,苍白的面容失了血色更显柔弱可欺,嘴唇上渗出血珠。
秦尧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压着脚步退回来。他握弓的手绷到青筋四起,咬牙到脸侧的肌肉酸痛,满眼凶狠的杀意无法掩饰,却看着左斯,凉凉地笑了。
“你做的很好。”秦尧声音微微嘶哑地说,话音很轻,他看了一眼楚辞,却是毫不犹豫抬手指着齐苼吩咐,“那你杀了他。”
小皇帝一身血污狼狈得不成样子,表情空白,目光澄澈,懵懂无知得仿佛稚子,还在默默地流泪,好像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楚辞一顿,垂下手,手心里的冷汗已经擦干净了,握东西也不会滑落了。
电光火石之间,左斯冲侍卫一颔首,侍卫得令,立刻毫不犹豫地高举起刀,刀尖闪过冰冷阴森的寒光,像是阎罗催命的铜铃。
“叮——”
长刀破空而下,狠戾决绝,夹裹着万昀之势,劈山断斧而来,转瞬落在齐苼大睁着的眼前,他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木呆呆地愣着,毫无反抗的意识和能力。
“不要——!”
楚辞无声呼叫,一头撞开左斯手臂,袖中白光一闪,她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闭眼狠然刺出。
左斯手臂一滑剑松开落地,尚在犹豫时楚辞的利刃已逼至眼前,再无处可躲。侍卫余光看到发生的一切,瞬间施力扭转刀势,长刀刮过左斯的左脸落在楚辞的头顶,同一时间,楚辞的匕首卡入左斯喉间。
只是一息,局面瞬间变幻,齐苼成了无人问津的局外人,楚辞和左斯各自命悬一线。
她还记着那句话,“是不是只要你不存在了,我们就也不用死了。”她想活着。
左斯的血滴滴答答地沿着楚辞的手流到手腕,他目光阴冷地舔舐着自己的血迹,勾唇凉薄一笑。
楚辞抖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她紧抿着唇,额头上冒出冷汗,怕得眼圈都红了,却是握着匕首寸步不让。
“陛下。”左斯眼睛死盯着楚辞,颠了颠手中的玉玺,“微臣失血过多,手可是会不稳的。这镇国玉玺价值连城,要是被磕了碰了,为此头疼麻烦的,可是陛下了。”
秦尧不知何时已经搭弓上箭,弓弦紧绷成满月,他侧身而立,半眯着眼睛,神色冷静地说,“当然。”
他的手很稳,眼神专注而认真,厉声说,“要是伤了一分,我就把你剁了手脚扔去乱葬岗喂狗!”
楚辞立刻有些慌了。她腹背受敌,近有左斯的侍卫死守着她,远有秦尧的弓箭严阵以待,只要有片刻疏忽,顷刻间他们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本是她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只希望秦尧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却原来也是没有用。
楚辞余光看了呆傻愣在一边的齐苼,又看了一眼秦尧,干燥的手心因为沾了血重新变得湿滑。
秦尧正缓缓地沉静下心绪,排除一切杂念,专注而细微地调整角度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