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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说说,你都知道什么?”秦尧手指在杯子上一弹,叮的一声。
“奴婢原是跟在左斯身边伺候的,左斯爱看人赌,有时候是以钱财为注,有时候会以性命为底,全看左斯当日的心情。”
“奴婢不才,略微有些手艺,在赌局中坐庄。”
楚辞突然捂着嘴小声惊叫,在秦尧背后有些激动地低声喊道:“是她,我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原来她还活着!”
“她那时候好厉害的!所有人来求左斯的都要来求她,一手定生死。”
“是她救了你?”秦尧侧身压低了声音问。
楚辞点了点头,神情落寞,说的却是,“她是为了救我。”
“皇后和小陛下大婚当晚,新房中除了皇后陛下左项,奴婢和另外一名宫女也在房中伺候。”
此言一落殿中哗然,除去秦尧楚辞云舒她们,其他的人皆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明月喃喃道:“这不可能!”她猛地回头扑向她,大喊道:“这怎么可能?!要是你真的违逆了左斯的心意,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活下来,你早就已经死了!”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有佩刀的侍卫守候着,立刻有人一脚踹在她心口上把人踢翻在地,又有两人摁住她肩膀把她按在地上。
在场的都是弱女子,在明晃晃的刀剑之下都忍不住心生怯意。
秋庭神色不变,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动,看都不看狼狈的明月一眼,木着声音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因为从一开始,我会出现在宫中就不是意外。”
“我奉楚相之命,潜于左斯身边,危机之时,自会有人前来接应。”
众人哗然,似是都没想到楚相竟真的在宫里都安插进了自己的人手,还是左斯身边最近的。
“楚相吩咐你护在阿辞身边,必要时出手救她?”秦尧问。
“不是。”宫女神色平静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小陛下,以及护下楚相的门生友人,并非保护皇后陛下。”
楚辞心中一痛,咬紧下唇,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有人偷偷去看楚辞,觉得楚相果然是不愧为让天下人都钦佩的人物,竟果真能把血脉亲情放在忠君之后,对小陛下温情温柔,对着楚辞却是——
毫不留情。
“那你为何要救她?”秦尧冷静地问,似乎并不如何意外。
“并非是我救她,是在场的另外一人秋微。”
“她现在身在何处?”
“地府阎罗殿,要是脚程快些,说不定已经重新投胎了。”宫女回道。
“那她为何要救阿辞?”秦尧并未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知道。”秋庭连眉头都没抬道:“旁人的心思如何我并不关心。左斯那日心情很好,和皇后提出赌局,秋微替代左斯入局,要是秋微胜,以后皇后要夜夜跪着伺候左斯,要是皇后胜,左斯以后便容忍她活下去,不过秋微要替她死去。”
“她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有一副好手艺,她自愿选择了劣势赴死,我并不会故意阻拦。”
“空口无凭!”明月失态地大叫,挣扎着要脱离侍卫的控制,却被人摁着头按在地上,疯狂地叫嚷着:“空口无凭!证据呢,你空口白舌几句话,就以为能够颠倒黑白,掩盖事实吗!我不信!”
她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我不信!!!”
宫女冷静到漠然的眼神毫无温度地看着她,反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副骰子竹筒,放在地上轻轻地推了一下,说:“一局定生死,来吗?”
人证可能为假,可是一手出神入化的赌仪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要证明她就是曾经跟在左项身边的那人,这是最简单最准确的办法了。
她手指纤细地握着淡青色的竹筒,面容沉静,手腕微颤竹筒在空中晃出一道残影,耳边只听骰子撞击在竹筒内壁的碰撞声,少顷,她平静地把竹筒放在明月面前,说:“你选,大,还是小?”
明月胸口剧烈起伏,侧着脸被人摁着地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光滑的竹筒,咽了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要爬得更紧些,却像一只虫子似的一动不能动,但这是她唯一的生门了,她犹豫半饷说:“我选大!”
“那我选小。”宫女说,伸手便要去掀竹筒,一只纤纤玉手盖在了她手上。
不知何时楚辞走到了她身边,光着脚,脚背盈玉脚趾淡粉,她眉眼清浅目光沉静,温声说:“我来。”
宫女看她一眼,撤回手,平静地跪在一边。
楚辞手脚发抖站立不稳,拎起一截裙角,缓缓跪坐下,裙摆在她小腿肚铺成一边素色的波浪,她双手伏在竹筒上,似是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这里。
秦尧也踱步过来,站在她身后,负手低头看她,一手缓缓扶着她的肩,垂眼道:“开吧。”
楚辞闭着眼睛,俯身额头抵在手背上,肩膀抖动,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碧清的竹筒上,宛如潇湘泪竹。她红着眼睛侧头看着宫女认真地说:“你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像是一个承诺。
宫女躬身:“借殿下吉言。殿下,开吧。”
楚辞缓缓地直起上身,手指在竹筒上摩挲着,动作很轻,所有人都看得到,可是没人阻止,因为竹筒连晃都没有晃动,里面的骰子点数不可能再变化。
楚辞长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双手握着竹筒慢慢地拿起,藏在里面的骰子一点点地露出真面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它露出云雾遮挡下的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