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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鞭,这次对方没躲,而是攥住她甩来的长鞭,使力一扯。
云幼怜被拽得瞳孔骤缩,往前踉跄了好几步。临到少年面前,她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对方容颜的刹那,不可避免地怔了一怔。
琴寂注视着云幼怜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平静问道:“眼熟吗?师姐。”
“你,你是……?”
“还打,你白痴吗?!”李曜再也站不住了,跑过来指着云幼怜大骂泼妇,“你苦果子还没吃够是吧,再三针对琴师弟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有,你现在还处于关禁闭期限内,就是我这样的普通弟子,别说跟你那样说话了,直接对你指手画脚都可以,你傲慢个什么劲儿啊,丑八怪!”
云幼怜愣了一秒,然后脸唰地白了。
琴师弟……琴倚之?!
那个傅渊口中堪称“怪物”的人?
自秘境出来后,傅渊被包成木乃伊样,整日躺在床上疗伤,连基本的下床走路都做不到,嘴里还时不时絮叨着琴倚之的名字,说他是个怪物,玄天宗不能留他,却被同门弟子当做是受到了惊吓,胡言乱语。
——“还不能留他,你自己陷害小师兄不成,反被天降正义教训,不能留的是你!”
没有人肯相信傅渊,只有云幼怜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总而言之,段韶风跟琴倚之,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一下子卸了力道,琴寂却没有松开攥住鞭子的手,夹着冰霜的眼神慵懒地扫过,手指勾起,剑意迸射,最后竟干脆将这鞭子割断了。
云幼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原本就披头散发的模样,变得更加凌乱邋遢了。
“你要这长鞭也没用,害人害己。”
抛下这一句话,便不再说什么,琴寂对着窗户那边的脚印沉思半晌,并没有过去,而是回到大门边,抬脚离开。
*
辟海矢志宫。
温琊月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玄天宗。”翟花影回,“段韶风陷入了幻象,他正在给他解。”
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只有关于琴倚之,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而对方身上又有翟花影留下的追寻息,所以温琊月才问他。
挑了挑眉,温琊月又道:“没去追那放火之人?”
翟花影垂眸:“他发现了对方留下的脚印痕迹,却没有去追。”
“果然不傻。”温琊月勾了勾唇,道,“那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放火烧了玄天宗,留下脚印这种错误又怎会犯?仔细一想,便知道是对方设下的圈套,云呈离那傻子已经踩中陷阱了。”
末了,他还暗含得意地补充了句:“琴倚之就不傻,不愧是孤看上的人。”
翟花影眉宇皱了皱,须臾才恢复自然。
他问:“不跟去?”
“不用,你能感应到他目前在做什么,一切就都变得容易。”温琊月微微歪着头,后背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地道,“倘若真发生了什么,不是有传送阵?跟去就是了。”
翟花影沉默片刻,垂了眼睫:也是。
另一边。
玄天宗濯涟峰。
裴雪绕着盘膝对坐着的琴寂和段韶风身边来回跑:“哥哥,他是没气了吗,怎么还不醒啊?”
这问题问的好。
为什么他就给了段韶风一手刀,后者到现在还不醒?
带着满脑子疑惑,琴寂把脸凑了过去。极近的距离,一寸一寸,仔细地扫过段韶风的眉眼。
几日不见,对方好像又长高了些,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已然是青年人的模样。
眼窝微深,轮廓深邃,下颔角的弧度精确又完美。不只是温琊月与翟花影,在段韶风身上,琴寂也找到了顾祈暮的影子。
而此刻,段韶风陷入幻境的梦魇里——这是需要靠自己克服的,外来人不得插手。
若是能醒来,修为会提高不止一个境界,若是醒不来,或许就会永远沉沦下去,再也无法苏醒。
琴寂心想,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肯定能醒过来,不过早晚的事。
“哎呀琴师弟你也太见外了吧,为什么你能进去我不能啊!”结界外,浑然不觉濯涟峰里动静的李曜语气里颇有埋怨。
琴寂冲外边道:“这是小师兄的峰,结界代表小师兄的意识,它不让你进来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还要和你那些师兄弟们继续修补其他峰吗,人多力量大,我想他们还在等着你。”
这赶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李曜撇撇嘴,鼓着腮帮子不知道嘟囔了啥,气呼呼地扭头走了。
裴雪嗷呜一声,道:“哥哥之前明明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行踪,为什么没有追上去?”它一直想问这个来着。
难道不是应该追上去攫住对方命运的咽喉,质问他为什么要放火烧了宗门,这样很好玩吗?然后咔嚓咔嚓,大卸八块!
裴雪正这样大开脑洞地想着,就见琴寂边用手指戳着段韶风浓密如鸦羽的长睫,边平静淡然地开口回答它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裴雪不解,揉着脑袋问,“哥哥是怕了吗?”
“怎么可能。”琴寂笑了一声,随后道,“我说的没有必要,是不用我亲自去追,人家自己就会送上门来。等着吧。”
从进门的那刻起,气息其实就已经残留了下来,这是孟无朝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