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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不用,我身上有。”崔小云摇了摇头,牵着蹦蹦跳跳的小芽朝着外面走去。
    朱大英还想着再喊,却见人已经走远,小声嘀咕:“这孩子怎么乱花钱呢,不行,等回来我得给她补上。”
    而走远的崔小云带着小芽往东,来到了屠夫家。
    山沛村就一个屠夫,村子里的人想要吃肉就只能往这边来,崔小云来的时候,屠夫娘子正坐在门边和人拉着家常,看到来得两人,两门就是站起身。
    “小云啊,打算来些什么?”
    摊子上放着的猪肉都是今日宰杀,崔小云想了想,便道:“来两斤瘦肉半斤白肉。”
    屠夫娘子诧异:“要这么多?”
    崔小云只是解释:“家里人多。”
    屠夫娘子只当是崔家一大家子吃,那么多人也确实得多点,一边秤着肉一边好奇道:“听说你家二哥去码头做事了?是做得什么活计?工钱能拿多少?”
    “……”对着八卦的婶子,崔小云只能含糊:“只说是去码头做事,什么活计爹娘也没同我说过。”
    “也是。”屠夫娘子不觉得奇怪,一个闺女哪里用得着家里人知会。
    这边又来了一个婆子,她听着先前两人的对话,便道:“崔实那小子去镇上做事都知晓,天天都得往码头跑,可你们知道么,章家小儿这几日也总往镇上去。”
    “当真?”屠夫娘子放下手中的秤砣,来了八卦的兴致,“你不知晓,章家小儿这几日老是在我这买肉。”
    “天天吃肉?”婆子惊呼,又羡慕又嫉妒,村子里的大户都没天天吃肉的,章家小儿的日子也未免太好过了吧,“等着吧,他那大手大脚的性子没得几日就会将银钱花完,没了银钱看他过什么日子。”
    “可不是呢,我跟我家男人说了,只要是他来绝对不能赊账,谁知道要不要的回……”
    “婶子能快些么,我赶着回家。”崔小云打断两人的对话,语气间已经没了原先的柔和,不知道为何听着两人谈论章涡的事,总觉得有些生气。
    “行,马上就好。”屠夫娘子也不好多说,闲聊有趣可赚钱还是重要些。
    称好肉结完账,崔小云带着小芽回家,在转身的那瞬间,她是打定主意不在这里卖肉了,先不说章涡的事,就她那嘴多的性子,指不准她家的闲话也传了出去。
    “小姑姑,晚上吃肉吗?”
    小芽脆生生的问着,咬着手指头,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姑姑手里拿着的油包。
    “晚上吃肉。”崔小云伸手将她的手指头拿开,“不咬手指头,晚上就包饺子吃。”
    小芽眼眸发亮,赶紧将双手反背在身后,“我不咬手指头,再也不咬啦,姑姑我能不能吃两个饺子!”
    “当然可以。”崔小云说着,两斤半的肉不多,不过多家点韭菜家里人都能吃到饱肚。
    在这个年代,吃肉吃到饱肚可不是常有的是,尤其是在农家,他们以前一年吃到肉的次数一巴掌就能数过来,而且每次都是稍微沾沾肉荤味,想要吃饱完全不可能,毕竟谁也不愿意拿着一家子几日挣来的银钱去吃顿肉。 “小姑姑,那你得多吃些。”小芽牵着小姑姑的手,小姑姑这么好又容易被欺负,应当多吃点,要不自己还是只吃一个,剩下那个让给姑姑?
    小小的女娃歪着头,一张小脸皱巴成一团,显得十分苦恼,最后还是决定忍痛割爱,将自己的饺子让给小姑姑。
    崔小云可不知道小娃娃心中所想,只觉得万分可爱,单手抱在怀里揉了揉才再次站起牵着她回家。
    回到家中,两个嫂嫂就迎了出来,刘氏一脸灿笑:“肉给我,我去做。”
    崔小云将肉递过去。
    刘氏掂了掂,惊讶道:“这么重?”
    “咱们晚上吃饺子吧。”
    刘氏吞咽口水,这么多肉包饺子绝对美味,不过就是再想吃,她也是转头看了看娘,等着她发声,娘要说觉得浪费她可不敢做。
    朱大英也舍不得,只是看着闺女,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去割把韭菜,多包点。”
    “唉。”刘氏重重一应,便去厨房忙活。
    朱大英也没去盯着,虽然这个儿媳有些小家子气,却干活麻利也不会背着偷吃,当初就是摸清她这个性子,才花了不少银子给大儿娶回来。
    哪里知道,这人相处久了总会摸清彼此的习性,如果是一辈子在村里靠田地吃饭还没什么,真要起身发家,刘氏这性子就有些不妥。
    朱大英有些想拉着闺女说说话,又见余氏坐在院子里做衣裳,到底还是忍住,就算再想吐糟,也不能当着儿媳说另外一个儿媳不好。
    “大哥,你能教教我怎么割木吗?”
    崔小云凑到正埋头做木活的大哥身边,伸手比划着:“我想做这么长的木条,不需要太细致,稍微成型就行。”
    “简单,要不我给你做?”崔庄听着,几块小木条没多长功夫就能做好。
    “我想试试自己做,实在不行就麻烦大哥。”
    崔庄有些迟疑,倒不是怕废时间,而是木活用得工具有些锋利,他期初接触这些,手上可是被划了不少伤口,就怕小妹受伤。
    “大哥,你就教教我嘛。”崔小云蹲下,双手捧脸期待着望着。
    本来还绷着脸的崔庄瞬间笑了起来,这些日子烦闷的心也轻快不少,他点头:“那成,不过你得小心着些,可别伤着自己。”
    崔小云连连点头,找了把小凳子,坐在崔庄身边学着。
    一旁的朱大英看着有些欣慰,虽然儿媳有些不着调,可庄小子还是疼妹妹的,以后真要出了个什么事,她相信庄小子不会辜负小云这个妹妹。
    “娘,衣裳做好了,您来试试。”
    余氏拿起做好的衣裳抖了抖,折叠好后递过去:“要不合适我再改改。”
    朱大英摸着细布料子,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料子给我做什么衣裳。”
    “当然得做,我们每个人都有您怎么能没?”余氏笑着道:“不止做一套还得再备上一套换洗。”
    朱大英不舍,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之前拿回来的细布,几次商量后到底是听从闺女的意思,都分了做成新衣。
    手指不断摸着,动作很轻很缓,细算算她已经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以前的还都是粗布,这么细腻的料子还是成亲时穿得嫁衣。
    “娘您去试试。”余氏轻轻推着,一边道:“我还在领口袖摆绣了些云纹,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哪里会不喜欢。”对于二儿媳的绣工,朱大英是满意得不行,她上前走了两步,随后回身过来,小声道:“你娘生辰快到了吧?”
    余氏点头,“没几日,我和相公商量着让他休假一日,陪我一道。”
    “应该的。”朱大英很赞同,两人成亲没多久,媳妇又有了身孕,怎么都得陪着一同上门,“家里还有些布,你挑着给你娘做身衣裳带去。”
    “这……谢谢娘。”余氏想说不用,却又说不出来,一身细布衣裳带回娘家那绝对是大礼,以往回去虽说哥哥嫂嫂没亏待自己,可因为带去的礼不够多,回家还被娘塞了不少,嫂嫂们都有些意见。
    这次回去真要带着细布,那绝对能让娘家人高看一眼。
    余氏有些暖心,真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夫家,相公现在能干有冲劲,婆婆虽然厉害了些,却极为善待她,还有个特有本事的小姑子,真是越想越觉得该去庙里还个愿,谢谢老爷天的垂怜。
    “至于其他,你前一日提醒我,我给你准备准备。”朱大英交代着。
    “不用,有细布就行。”
    “那不成。”朱大英摇头,细布算是厚礼,可哪里就带一份礼回娘家的,再添些其他也费不了多少银钱,可不能再让他们两被小瞧。
    余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将感激放在心里,让娘赶紧去试衣裳,等下一件就给小妹做,要做得好看,小妹喜欢娘肯定欢喜。
    朱大英正打算去试衣裳,看着闺女皱着眉头拿着木材,她喊道:“小云你过来帮帮娘。”
    崔小云闻言,将木材放到大哥身边就起身去帮忙。
    两母女走进房间,朱大英解开腰带,看着要凑上前帮忙的闺女,她挥手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崔小云一脸懵,所以她进来是为了啥?
    其实换个衣裳哪里需要人帮忙,又不是专门等着陪伺候的富家人,朱大英脱下外衣,“娘就想同你说说话。”
    崔小云跟着娘坐在床边,乖巧等着话的开头。
    朱大英张了张嘴,正想吐吐槽,却又说不出口。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闺女被退婚然后又不时听着她这个当‘恶婆婆’的背后说儿媳坏话,会不会对未来成亲的事有反感?
    朱大英惊住了,不管有没有都不能让这件事发生,随便找了个话说道:“你怎么也弄起了木活?”
    “我只想做个小玩意。”
    “自个玩?让你哥哥帮忙就行。”朱大英说着,她根本不愿意去回忆,当初孩子爹教儿子做木活,两兄弟时不时就是一手的鲜血淋漓,吓得她连着几夜都没睡好,做梦都梦到两兄弟手被切没了。
    朱大英打了个哆嗦,赶紧道:“你可千万别弄这些,以前割村有个汉子,做木活时没注意直接把手指头切没了。”
    “……”崔小云一脸怪异,有这么恐怖?
    “你不信问问你爹和哥哥,当初传得沸沸扬扬,你哥哥们都吓得不敢碰木材了。”朱大英重重点头,打算私底下同家里三个汉子好好交代下,可不能把她的谎话拆穿,毕竟她是真不想又做梦梦到闺女的手没了。
    “……”崔小云手指动了动,真有点慌。
    不过,她还是想试试,不用太锋利的工具,慢慢弄。
    弄一个方角鲁班球送给章涡,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十二根孔明锁有没有解开,里面放着的棋子也是她做的,虽然有点难看。
    两母女说着话时,在码头上连着跑了几家船都没卖出的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泄气。
    尤其是崔实,本以为一拿出去就不少人抢着要,却不想三四条船都落了空。
    有的直言不感兴趣,看不上这类小玩意,有的感兴趣价钱却开得极低,虽说不至于没赚钱,至少赚得极少,他和张叔商量了下还是没答应。
    张立树站在岸边,他看了看周边,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们去东边。”
    “东边?”崔实猛地转个方向望去,只见那处停了两艘极高极大的船只,比起其他的船壮大许多。
    在码头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东边挺得船只都是有权有财的世家船,别说他从未踏入过,就连张叔都很少去。
    崔实有些不敢信:“真去东边?”
    “去!”张立树咬咬牙,去那边无非就是给码头的势力交点银子,不试试他是真不甘心。
    说罢,便迈步朝着东边走去。
    两人走到一个关卡处,里面站着的一人瞅了瞅两人,讥讽道:“哟,这不是张立树么?”
    怪异的语调讽刺的神情,一看便知两人有过节。
    张立树没说话,直接掏钱。
    马河冷哼,也不伸手,就这么冷冷的望着他,“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跑到这里来?”
    张立树脸上难看:“怎么?不是给了钱就能进?”
    “别人可以,你不行。”马河一脸狠色,随即又不怀好意的道:“要不你给我磕个头,我便考虑考虑?”
    张立树深深吸了几口,气急了。
    在码头上混日子,难免有和人发生争执的事,前些年为了给茶铺老汉出头,得罪了码头上当混混的马河,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还是原样,马河却因为妹妹当了码头管事的小妾,成了守着关卡的人。
    关卡得进,可该怎么进?一时之间让张立树有些为难。
    而正当两人对持之时,崔实眼珠子一转,突然发力直接朝着马河冲了过去,将他狠狠压倒在地,嘴里却愤怒的大嚎:“凭什么人家半两银子给进,就得收我一两!”
    娘曾说过,想要不吃亏,脸皮得厚,撒泼打滚无所不用,要闹就往大的闹,闹到对方害怕怂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