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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无法凝神,玉府空虚,就会导致根基不稳,很容易陷入幻境里。陆清绝既要顾及严韶宁和宿越泽,又要担忧温敬恩,分
    身乏术,眼看着温敬恩就要陷入阵眼里,被黑气重重吞噬,只能甩出锁灵鞭,暂时拉住温敬恩和林妙容。
    陆清绝道:“小敬恩,撑住!”
    温敬恩简直要哭了,“小师姑,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话音未落,那股拖着温敬恩和林妙容往阵眼里拽的力量突然变强好几倍。陆清绝也被往前拽去,但刚靠近阵眼中心,她就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她的神识吸入阵眼中。
    紧接着,又如同昨天一般,一瞬间,无数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交织混杂着一并冲进耳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尖叫声,哭嚎声,求救声,不同的声音,却透着同一种惊恐和绝望。
    但不同的是,昨天她只是旁观者,而今天她却身历其境。
    陆清绝顿觉头疼欲裂,手指一松,温敬恩和林妙容又被黑气往前拖出一段距离。
    陆清绝连忙握紧锁灵鞭,咬了咬牙,拼尽全力,手握锁灵鞭往阵眼外一甩,把温敬恩和林妙容甩到了几米远之外的安全地方,自己却瞬间就被黑气拖到了阵眼中心。
    温敬恩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林妙容重重撞上井壁,晕死过去。
    温敬恩顾不上疼,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后,眼泪汪汪地大喊道:“小师姑!”
    “小师姑!”见状,严韶宁和宿越泽也顿时红了眼眶。他们想救陆清绝,可此时此刻已经自身难保,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需陆清绝刚才强行分离出来的两缕神识给他们护法,才不至于陷入幻境。
    “小、师、姑!”严韶宁咬紧牙关,手拄晨光剑,努力试图站起来,结果刚站起身,又被那股强大的邪气压得重重跪倒在地。
    万梦错愕地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喃喃低语道:“陆清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拂过,云景行破阵而出,把即将被重重黑气吞噬的陆清绝拉了出来。与此同时,六芒星阵眼防御机制再次开启。
    六芒星阵眼的防御攻击是横向波纹状攻击,就像是地震横波,这种攻击模式,能够在一瞬间里,无差别攻击防御范围内的所有人。
    用个人力量对抗这种变态的群攻性大招,成效甚微,而且极其损耗灵力,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开。因
    为它的攻击范围是提前设定好的,只要在防御机制触发之前,躲到防御范围外,就不会被攻击。
    可井底狭小,加之众人先前全都受了伤,无法御剑回到地面上。
    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云景行道:“护体结界。”
    闻言,体内灵力尚能支撑护体结界的修士们连忙原地坐下,在周身布下一道泛着盈盈淡蓝色光晕的护体结界。
    云景行伸手将陆清绝抱进怀里,捂住陆清绝的眼睛,低声道:“无妨。别怕。”
    陆清绝愣了愣,被云景行护在怀里,眼前忽然浮现出几万年前她渡天雷劫的场景。临渡劫千年前,榆越便已经用推演术推算出来,天雷劫是神音的羽化之劫,天命至于此,此劫一到,远古上神神音就会身归混沌,魂消魄散。
    可渡劫之时,却生出了变数。
    天雷劫降下时,远古众神之首、战神凤临将本该魂消魄散的神音护于怀中,以己之躯替她挡下了那九百九十九道腐神识、损魂魄、蚀神骨的天雷,折损自己十几万年的精纯修为向天命做出了交待。
    此情此景,一如数万年前,凤临抱住她,温声对她笑道:“无妨。别怕。”
    “师兄。”陆清绝眼角倏地泛红,伸手回抱住云景行,道:“我不怕。”
    各道星芒结界里涌升出来的邪气再次在井底炸开,比前一次威力更盛,纵然有护体结界防护,可小辈修士们毕竟修为不高,又都受了伤,护体结界的效果也大打折扣,邪气侵袭过来,护体结界瞬间破裂,众人被震得七荤八素,人仰马翻,幸而并没有伤及性命。
    云景行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喉头微动,似乎是咽下了什么。
    松开陆清绝后,云景行转身吩咐众人道:“原地调息,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再次触发阵眼的防御攻击。”
    闻言,众人连忙原地坐下,把剑放在腿边地上,开始凝神打坐。
    温敬恩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师姑,你没事儿吧?”
    陆清绝摇头道:“放心吧,我没事儿,你呢?”
    温敬恩道:“我也没事,不过……”
    看了眼身旁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的林妙容,温敬恩道:“这位妙容仙姑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第25章 1.1
    在井底休整了一炷香时辰后, 众人才御剑回到地面上。
    严韶宁、宿越泽和温敬恩互相搀扶着回到村口那户人家时,元空岳已经着急得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
    远远看到以云景行和陆清绝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 元空岳心中一喜, 刚要跳起来招手,忽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越泽、韶宁、敬恩,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宿越泽脸色惨白,外袍上血迹斑斑,元空岳连忙小跑过去扶住宿越泽,扭头看到更加狼狈不已的修阳派众人, 惊道:“你们不是去破静止法阵的阵眼了吗?怎么会受伤,而且伤得这么严重?”
    照常理来说,有云景行在, 断然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云景行道:“空岳, 先扶他们进屋。”
    元空岳道:“是,师父。”
    进屋以后, 元空岳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很小声地问陆清绝道:“小师姑,到底怎么回事儿,打开阵眼结界以后, 你们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邪煞恶灵了吗?怎么把你们杀得这么狼狈?”
    “还有修阳派那个宗晏仙君也太弱了吧, 好歹是个仙家名士,结果这么不中用,跟我师父一比, 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不仅修为比不过我师父,品性更是差远了,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陆清绝道:“不是宗晏太弱,而是你师父、我七师兄太厉害。”
    设计此局者,修为高深远胜常人,若是换作普通修士来破阵,防御攻击机制第一次启动时,恐怕就命丧黄泉了,如果不是陆清绝强行分离出两缕神识护住严韶宁和宿越泽,两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宗晏今日是正常发挥,倒是没有辱没“仙君”这个称号。
    元空岳扬了扬眉毛,很是骄傲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师父可是仙门百家平辈之中修为排行第一的名士,即便遇上各派长老前辈,我师父也不会落于下风。”
    陆清绝笑道:“好了,别得意了,赶快把药送进去,再晚一会儿,那几个修阳派的修士就要手拉手一起共赴黄泉路了。”
    元空岳:“哦。”
    往前走了几步,元空岳又退回来,追问道:“小师姑,你还没告
    诉我,你们打开阵眼结界以后,到底遇到什么凶煞邪祟了呢。哎,不对,昨晚赫连珏不是说,静止法阵里的恶灵已经被他斩杀了吗?难道,赫连珏是在骗我们?”
    陆清绝道:“赫连珏没有骗我们,我们并没有遇到凶煞邪祟,而是根本连一道星芒的结界都没有打开。”
    “什么,连一道星芒的结界都没有打开?怎么可能?”元空岳瞪大眼睛,讶然道:“我师父之前已经查探出六芒星阵眼的六道结界所在之处,只要有六人分别站于六道星芒处,然后同时打开结界,就能破解阵眼不是吗?”
    “嗯,你说的没错。”陆清绝点了点头,道:“不过这都是理想状态,实际操作过程中,无法控制每个人都不生出变故。正如这世间之事,我们可以用推演术预测未来,但无法知晓变数,‘变数’之所以为变数,就是因为它一直都在不停地变。”
    说完,陆清绝拍了拍元空岳的肩,道:“别愣着了,去送药吧,我去看看韶宁和越泽的伤势如何。”
    宿越泽和严韶宁在阵眼中伤得不轻,云景行刚刚给两人输了一些灵力,此时两人正在打坐调息。
    见状,陆清绝轻手轻脚地关门退了出去,转身走进云景行房间。
    “七师兄。”陆清绝进房间时,云景行正背对着房间门在换衣服,听见推门声,忙把脱到一半的外衣穿了回去。
    陆清绝性子散漫不羁,向来不把男女避讳放在眼里。之前在宸白山,陆清绝也没少在云景行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闯进去,所以,此情此景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拿起桌上茶壶,神色坦然地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小九。”整理好衣服后,云景行转身,不着痕迹地把右手衣袖往身后遮了遮。
    依然还是那个朗朗如清风、皎皎似明月的云景行,长身玉立,身姿端正,仪容分毫未乱,但陆清绝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云景行袖口处的那抹血迹,看颜色,应该是不久前刚染上的。
    陆清绝放下茶杯,皱眉道:“七师兄,你受伤了?”
    云景行道:“无妨,只是小伤。小九,你的身子可有何不适?”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元空岳非常气愤地说道:
    “你们修阳派的人简直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你们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师父和我小师姑救了你们,此时此刻,你们早就都变得跟昨晚那些被蛊虫所控的陈家村村民一样了。”
    云景行眉心微蹙,刚欲出去查看,陆清绝忙道:“七师兄,你先休息,几个小孩子吵架斗嘴而已,我来处理。”
    云景行点了点头,叮嘱道:“不可跟着胡闹。”
    陆清绝笑眯眯道:“放心吧,七师兄,我有分寸,我好歹是个长辈。”
    为人长辈者,怎么能不护短呢!
    陆清绝推门走出去,扫了众人一眼,道:“怎么,一个个都伤得太轻了是不是?竟然还有力气在这里吵架。”
    经过最近两天,原本对陆清绝的态度十分轻蔑不屑的修阳派修士们也变得恭敬了几分,看到陆清绝,纷纷拱手行礼道:“陆小仙姑好。”
    “小师姑!”元空岳顿时就像看见了靠山,快步走到陆清绝跟前,抢先告状道:“小师姑,你昨天就不应该救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明明是他们妙容仙姑修为不精、勉强凑合,现在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是敬恩没有护好阵。”
    陆清绝挑眉看了温敬恩一眼。
    温敬恩垂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为首的修阳派小辈修士指着元空岳,气急败坏道:“元空岳,你竟然如此贬低妙容仙姑!”
    元空岳撇嘴道:“哼,真是一群无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之前还说我小师姑是草包废柴呢。”
    修阳派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一名从衣着打扮来看,并不像是修阳派内门弟子的少年,劝解众人道:“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与其在这里争论究竟谁是谁非,倒不如想想到底该怎么破解这个极其复杂的阵眼。”
    陆清绝环抱双臂靠在墙上,点了点头,正要称赞这少年一句,就有人急声厉色地驳斥道:“方冠玉,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另一人附和道:“也不瞧瞧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也敢在我们一众内门弟子面前大放厥词,你别以为万梦小仙姑这次破例让你跟我们一起来历练,你就能摇身一变也成为内门弟
    子。”
    元空岳听不下去,说道:“内门弟子如何,外门弟子又如何?外门弟子便连话都不能说了吗?我和敬恩还是直系亲传弟子呢,那你们见了我们,岂不是都要跪下!”
    对于宸白山而言,内门外门弟子的区分只是因为资质不同,正所谓因材施教,天资悟性不同的弟子,所能修习的术法也不同。
    而对修阳派来说,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却意味着等级地位的不同。修阳派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不论何时何地何事,内门弟子的等级地位始终比外门弟子高出一头。
    又是那个为首的修阳派弟子,阴沉沉地磨了磨牙,忽然拔剑朝元空岳刺过来,怒道:“元空岳,虽然是景行仙君和陆小仙姑救了我们,但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元空岳往后倒退一步,灵活地侧了侧身子,拔剑挡开对方刺下来的剑,摸了摸鼻子,嗤道:“早就看你不顺眼,想揍你了。”
    一时间,堂屋里剑光横闪,灵力涌动,桌子椅子翻倒一片。
    陆清绝抬手抚额,从怀里掏出两张定身符,一左一右贴在元空岳和那名修阳派修士肩侧。
    元空岳急道:“小师姑,你定住我干什么?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揍白如画一顿。”
    那名叫“白如画”的修阳派修士不甘示弱道:“元空岳你不要太狂妄,还不知道是谁揍谁呢!”
    “好了,都闭嘴吧。”陆清绝扫了众人一眼,说道:“这次破阵失败,的确不是敬恩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