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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道相柳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梁语疑惑非常,直接在心中将这定义为了相柳的“喜怒无常”。
他“偷窥”了这一会儿便也失去了兴趣,长袖一挥、便于山脚处向着相柳所在的方向落了过去。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相柳本在出神,却突然被这忽然靠近的灵兽气息吓了一跳。
他连忙后退两步,抽出腰间银鞭戒备着抬起头来,却正巧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墨色眼眸。
这双眼睛的主人在他面前从容站定,淡漠道:“你来,是为了合盟?”
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
没有见到朋友的亲切,也没有见到敌人的戒备和恨意。
相柳失落地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只是这失落不过持续了一瞬间,他再抬起眼时,便又是当初初见时那个冷漠淡定到连梁语都不敢小觑的凶兽。
“自然是为了结盟。”相柳眉梢一挑,“我奉吾主上之名而来,想要与您正式订立盟约。”
九州之上,各王域之主向来不亲自出马。相柳为玄宁大将,能单独、亲自前来,已经足够说明玄宁的诚意以及对久冥的信任了。
梁语眯起眼睛看了相柳片刻,直看到对方不知为何骤然目光闪躲起来,他才身子一侧,将相柳向内谷一让:“蓬莱凶险,随我走吧。”
这是相柳第一次来到蓬莱。
他虽然在传说中对此地多有耳闻,然而亲眼所见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着奇花异草连绵开去,头顶苍穹白云软绵绵地向下压来,周围的空气中还渐染着宁静而柔和的花香。
果然是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
相柳紧随于梁语身后,他自然知道若是一旦跟丢、自己说不得便要困在此处了。
所以虽然他对周围景色很感兴趣,却并未沉迷。
何况那人身上一抹烈烈红色,即便乱花迷人眼,也绝不会被他错过。
“就是这里。”梁语行至内谷门口,下巴向前一点,“请进吧。”
早已等在门前的十数名少女向着相柳悠悠一礼。而谷门正中间间,疏言抱臂而立。
相柳一见到这人就直觉性地戒备,手不自觉便已按上了腰间银鞭。
然而不待他有所反应,对方却已靠近,似乎没看到他眼中不善光芒一般,对方柔和一笑:“劳驾您远道而来,失礼。”
相柳:“... ...???”
对方天生便长了一副极有亲和力的眉眼,如今这发自内心的一笑更是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
瞬息迟疑之间,相柳竟觉得自己内心中对这人的排斥忽然便减少了几分。
他放下戒备的姿态,亦认真地回了一礼。
只是心中多少还有点疑惑——
这人上次就见他还一副“砍不死你我跟你姓”的模样,这才几天啊,转变这么大?!
相柳当然不知,在疏言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便是他家主上了。
当日仇怨,正是因为疏言认为是相柳伤了主上,那相柳便是他的仇敌。
可今日相柳前来,却是为了促成主上所期望的结盟,于主上有利,那便是他应该放下芥蒂、温和相待的人。
至于私人恩怨?
——疏言对于不太重要的人,记性一向不太好,想让他记住这些跟主上无关的东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梁语在前,将相柳领到了内谷最中央的地方,随后右手轻抬,唤醒了一盏垂挂于谷中上方的烛台。
烛台瞬间将方寸照亮,而与之同时,内谷前的一块墙壁也忽然一动、向内“轰隆”开合,在相柳的目瞪口呆中现出了一个极为宽敞的大殿来。
梁语向后微微侧首,对相柳淡淡道:“来。”
那大殿之中要比整个内谷都要明亮,而正对门的方向,则摆了一张玄色雕龙座椅。
相柳一见到座椅上的模糊龙形便想到了这人当人眉心的那抹龙纹。
这人,原形究竟是什么,为何一点传闻都没有呢?
梁语头也不回,走到正椅处便从容落座,随后又指了指下首的一方椅子、示意相柳坐下。
相柳刚刚落座,身着蓝色短袄的云止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将手中糕点往相柳座边桌上一落,眼中还写满了——
“有没有超级感激?我可是给你端来了一整盘甜食啊!快感谢我啊!”的复杂表情。
相柳:“... ...”
相柳也很复杂地沉默了。
轻轻咳了一声,相柳努力切入正题。
“您先前与我说过的事情,我已如实转达给主上。”一说到正事,相柳的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我家主上确然也有意结盟。”
梁语稍稍侧身,单手抚额:“既然有意,便开诚布公。”
相柳沉默片刻,笑着抬眸看向主座上的梁语:“您想,如何‘开诚布公’?”
“而今我久冥初建,治下只有两个属国。”梁语声音寒凉,一字一顿,“我势必要开拓疆土。”
“呵。”相柳一声轻笑,“这是自然,这不也正是玄宁与久冥两个王域要联盟的原因吗?”他言辞稍缓,又道,“只是不知您,准备从何处开始‘开拓疆土’,又到到何处为止呢?”
梁语以指骨轻轻扣了扣座旁案几,片刻后,阮阮便行了进来,在相柳面前展开了一副绘制清晰的地图来。
“我欲先夺青蛮。”梁语轻声道,“其后,剑指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