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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孝严还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士抿嘴笑了笑,他装了几十年女人,有些动作也入了骨髓了,说的像是大彻大悟:“天道轮回,生生死死是上天注定的,非要逆天改命,看似多逗留在了人世间,可最后一切皆失去,我只能和野兽痴禽相伴,而今一切全要结束了,想想连个想要告别的人也没有,岂不悲哉。”
孝严已经大致拾掇了一下自己,此刻坐在马车牢笼的外侧,靠着岳九的肩膀借了点力,捋着话茬接下去:“古来进来,像秦皇汉武那样的明君,到了最后也难逃想要长生不老的俗念,你已经掌握了此种秘术,为何不效忠帝王家呢?”
道士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小的时候,全家本来姓方,后来十族为帝王所灭,我因为太小去后山中玩耍,才侥幸得脱,后来遇到山中修行的恩师,得到此术,已然发了毒誓,世世代代,永不效忠帝王。”
道士看到山门已经近了,惨然一笑,眼睛中像是起来黑色的斡旋,越旋越黑:“后生,我看你有些慧根,秉性纯良不失灵活,我不想让此术失传,你想要修得此术吗?”
看着道士的眼睛,孝严好像掉了进去,他心下激荡,脑海中从未有过的贪念瞬间排山倒海一样的袭来,却又被翻江倒海一样的理智压了下去:“算了,道长,生而须臾,才知道光阴和亲友爱人的可贵,如果长生不老一辈子全面临失去,失传便失传吧。”
他本来眼睛就大,亮亮的眼睛一转,更显得流光婉转:“道长,你在这这世间多少年了?”
道长冲他稽首,打了一个大前朝赤炎成祖上朝时期的手势。
我的天,这是大大前朝时候化外的高人了?和彭祖快一样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无数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在脑海一起吵闹,彻夜未眠、受伤打斗之后的疼痛一起袭来,无数个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像是他极小的时候,看到糖果点心就走不动路,伸手想要去拿;又好像他半身浸在冰凉的河水中,理智一句句的提醒他不能下水。
他像是被天人交战控制了脑袋,任外界多少风声马蹄声全听不见了,好像意识经受不住这股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性的冲撞,晕了过去。
阳光从窗棂里射进来,暖洋洋的撒了他一脸,孝严觉得自己变成了蒜瓣,已经快被捯成了蒜泥,好像全身瘫痪似的躺在床上,胳膊腿全酸痛的抬不起来,稍稍一动,周身骨骼就在咔咔作响。
他睁眼看了看,自己已经回到了在白凤镇的宅子里,像个死狗一样躺在床上。
“这一听就不是好响,难道是全骨折了吗?”试探性的抬抬手臂,还行,应该还没半身不遂。
看着自己胳膊上不是淤青就是伤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腹肌上也全是血道子,不免开始顾影自怜:“我好歹也是个小官和一个少爷,竟然遭了这样的罪,真是红颜命薄啊。”
他硬支撑着,像是个九十岁老头一样一步一点的从床上翻到了地上,趿拉着软鞋想给渴冒烟的嗓子找点水喝,正好看到端着一碗药的岳九进来了。
岳九伤的比他轻多了,看他醒了当即眼睛一亮:“少爷,你醒啦,你睡了两天了,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好戏。”
孝严步履蹒跚,无精打采:“什么好戏?”
岳九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他还有事,白凤山朱老爹家的小辣椒来了,说是采到了山间的春季的婆婆丁和小头蒜之类的野菜,还打了一只梅花鹿,让岳九跟着去拿。
岳九嘿嘿一笑:“少爷,你知道那个牛鼻子老道家的院子里挖出来多少尸体吗?说出话吓死你,四个大坑,足有几千具,有一个大坑里的尸体都堆成山,那臭味,把衙门的狗督查们熏吐了好几个: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自己把药喝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想想又加了一句:“可怜的麦兆彧,就那么常眠在异乡了,你知道这说明了切莫吗?”
孝严一瞥:“说明什么?”
岳九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说明考试没考好,也不能离家出走。”
“…”
自己家少爷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刚能起床,小厮岳九心就已经飞出去,孝严疼的龇牙咧嘴,有儿大不由爷之感:“慢着,你还没把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戏告诉我呢。”
岳九瞪大了圆眼睛露齿一笑:“嘿嘿,我没时间说。”
这种说半截话的人怎么还没被打死?孝严顺手就抄起了桌边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脑的就要往下砸。
岳九用两条细麻杆一样的手臂捂着脑袋哈哈大笑:“别打别打,少爷,一会梁恩泽公子来了,一个是探病,另外一个就是告诉你这些天发生的事,你听他慢慢和你说吧。”
孝严果然不揍他了,眼睛一亮:“恩泽要来看我?”
岳九点点头:“嗯,他昨天和前天全来了一次,不过看你没醒,知道你没事就走了。”
孝严伸手就一推他:“你有什么事抓紧忙去,挺大个男人废话连篇,说话也分不出来一个主次。”
“…”岳九莫名其妙的被推出了门,回头瞥了在他面前合上的门板一眼:“真是的,这看来脑袋也病了。”
剩下孝严一个人在屋里,费了挺大的劲终于把腰挺直了,“恩泽要来了,哎,我就知道他放心不下我,肯定会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