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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感到挫败,他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似乎一时之间拿不准该怎么办,过了会儿,他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小苍兰,指着他道:“过来。”
“找他干什么?你要找的不是圣子吗?他是圣灵。”凯撒终于说话了,声音颤抖,小苍兰知道,他是因为太疼了。
弗朗索瓦没有回答他,小苍兰听话地走过来,躺在了凯撒身边,小苍兰觉得这张宽大的桌子像个停尸板,但离凯撒这么近,他还是感到了一点安心。
持刀的男人脱掉他的衣服,拿刀在他胸口比量片刻,眼看着就要切下去,凯撒突然起身,一只手压在小苍兰身边护着他,呲啦一声,刀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他没当一回事。
“你们是想看我胸腔里的构造吗?”凯撒说:“不用这么暴力,可以打开的,有按钮,而且就算你把他切开也没用,我和他不是一个型号,里面的构造有差异。”
“那是——那是人造的按钮。”弗朗索瓦仍然喘着粗气,像快要犯心脏病似的,“肮脏的东西,渎神的东西!”
“但是你用外力没办法破坏我胸口的材料。”凯撒指着自己说:“我是军用的,知道造我花了多少钱吗?和你藏在家里抱着睡觉亲嘴的那些破烂儿可不一样。”
“你不是军用的,我也没在家里藏什么破烂抱着睡觉!”弗朗索瓦冲他吼,啵地一声,假牙弹出来,在地上跳了两下,他瘪着嘴,触电了似的抖动着脸上松弛的肉,过了半晌,他说:“那个按钮在哪?”
凯撒躺好,左手伸到自己耳后,用无名指轻轻按压了大概五秒,眼球上起了一层白白的雾,本来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开始变得水平,失去了生气的他看上去和商场里做工粗糙的假人的神情很像,他们木着一张脸,站在柜台里搔首弄姿,嘴角往下耷拉。
他的身体正中间开启了一条细细的逢,缝逐渐变大,像两扇窄窄的小门,往上升,再分开,于是他身体的内部构造全部被暴露出来,电路板,电线,半透明的处理器里无数个星星点点的浅蓝色光粒在漂浮,胸口处是一个不透明的人造心脏,闪亮的金色,泛着金属的光泽,看上去怪异又厚重,正在缓缓跳动,像一个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像是一个人哭泣时耸动的肩膀。
弗朗索瓦看着那金属的心脏,流下了一行浑浊的老泪。
“啊——啊——!”他痛哭流涕,疯了似的吼。凯撒身上窄窄的小门又合了回去,眼睛里雾蒙蒙的白色消失,平静地躺在原地,小苍兰吓得抓紧了他的手,他也用力回握。
“不要怕。”凯撒戏谑地说:“不要试图去理解人类,永远,他们会随时发疯,随时死,而我们不会,永远。”
穿长袍的男人把刀放回原地,将他们带出房间,顺着来时的电梯进入了7层,这里潮湿而阴暗,与上面的一切格格不入,门关上,一丝光也没有,凯撒坐在原地只片刻,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小苍兰吓了一跳,赶紧摸索着去抓他的手,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切到里面的线了,可能行动功能会受影响,没事儿,会修好的。”
小苍兰吓得不住点头,伸手去摸他肚子上的伤口,凯撒闷哼一声,“疼疼疼,轻点儿。”
“对不起!”小苍兰赶紧缩回了手。
“真奇怪啊,为什么要让我们感受到疼呢?”凯撒靠在他怀里,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作为武器,难道不是越迟钝越好吗?”
“可能是想提高我们的反应速度……之类的吧。”小苍兰说:“我也不懂。”
“那为什么要解剖我呢?”凯撒好像在自言自语。
小苍兰艰难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该是想知道我的构造,再造一些像我这样的圣子,拿去打仗吧。”凯撒自问自答,“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用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太爱哭了。”凯撒伸手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满手湿漉漉的眼泪。
小苍兰屏住呼吸,赶紧擦掉了眼泪,窘迫又羞愧,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被设定成这样,为什么所有的共生体不能都像凯撒一样勇敢呢?
“如果我们一直被关在这里会怎么样?”凯撒说:“想想也挺好的,我可以搜很多故事给你讲,我的搜索功能还挺先进,你知道oilbell吗?今天先给你讲一个他写的故事吧,从前有个专门制作粒子加速炮的工人,他的生活单调又乏味,有一天,工人在街上捡到了一只电子猫,这只猫有九条尾巴,每条尾巴都可以弹射出来,把人勒死,工人决定把猫带回家去,好好清洗一番,带去拍卖,这样他就可以再也不用做粒子加速炮了,但是把猫带回去的第一天,猫就把他的老婆给勒死了,工人想,这样倒也不错。”
凯撒的故事还没来得及讲完,紧闭的门就打开了,一个人被扔进来,嘭地一声摔在地上,小苍兰吓了一跳,和凯撒一起往地上看。躺在地上的是个女孩子,头发短短的,被染成很漂亮的宝蓝色,鼻青脸肿,闪闪发光的紫色短裙被扯坏了,上面的通电玻璃管一闪一闪,那个由玻璃管组成的love坏了一半,只剩下ve两个字母,发出粉红色的亮光。
那女孩子咳嗽几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开始对着尚未关紧的门破口大骂,小苍兰从未听过这么多脏话,根本理解不过来,一时间大脑几乎当机,目光呆滞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