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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远,他只看到林镜和黄毛的身形。现在看清了,林镜和黄毛都神色青白面朝着他,四肢僵硬,身体上仰,腰上系着一根麻绳,被人背着往前走。说话的也不是他们,是背他们的“人”。两个稻草人肩并肩。
冯浩中只觉得浑身冰凉,腿灌了铅一样。山上的空气湿冷、粘腻、还带着腥味,从他后面传来。起初只感觉重了一点点的稻草,瞬间重的像一座山。
他感觉什么东西环住了自己的脖子,手臂细长,是稻草人的手,粗糙的稻草摩擦着脆弱的喉咙。肩膀上微微一层,他僵硬地转身,是一张扭曲诡异笑脸,纽扣做的眼睛,红线缝的嘴。稻草人的脖拉长,手也是,它缠住他。
窒息的感觉让大脑一片空白,冯浩中整个人崩溃了。
“救命!”
“救命——!!”
再也顾不了村长说的话,他在山路上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过世界都成了白雾,前面僵冷的林镜和冯浩中目光呆滞看着他,而两个说话的稻草人,头也没转过来,随同棺材和牛一起消失在一个转角。
冯浩中伸出手去掰勒住他脖子的手,只是根本没用。
稻草人的手像一个结系在了他脖子上,一点、一点勒紧。
“啊啊——!”
“啊啊啊啊——!”
寂静的灵山响起了男人崩溃绝望的喊叫。
在最前方骑着牛,慢悠悠赶路的村长恍若未闻,手里拿出了个铃铛,嘴里慢慢念着什么。招魂灵响起的时候,整座灵山都微微泛起了红光。他手里拿的铃铛造型古旧,锈迹斑斑,最上方串过了一条红绳,系着一颗佛珠。
铃铛的声音空灵又久远,在清晨沉寂的群山间悠悠回响。
稻草人听到铃声,将人杀了后,都安安分分将人背好,一步一步跟着牛的脚印上山。
到了山顶,雾也散尽,只是今天阴雨绵绵。
万物缄默,山栾在雨中都沉默不言,黛色的峰波如水。村长把牛系在了树林边,再摇了下铃铛,棺材里响起了动静,一个又一个戴高帽穿寿衣的老人神情麻木地从棺材里爬出。
“六个啊,这次有点多,下葬估计得费好久的功夫了。”
村长自言自语说了声。
寿衣鬼怪们将棺材拖着往崖壁走。
村长摇着铃,一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嘴角扯出一丝古怪又轻蔑的讥讽。
到了悬崖边,七个棺材整整齐齐打开,等着稻草人将人背上来。
村长坐下来,开始剪红绳,牛拉棺,人背尸,红鞋束脚。他刚下一剪刀,终于林中响起了脚步声。
“我先把你的肠子剪断再下葬。”村长干瘪的手拿着剪刀,一想到开膛破肚的快感,整张脸都兴奋地发红:“还要挖出你的眼,再把你的头颅戳的稀巴烂。”
他沉浸在自己报复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突然耳朵猛地一动。
林子里想起走路声的同时,还响起了谈话声。
“我靠,林哥,这就是你们上次偷情的小树林?”
“你再说一句偷情,我弄死你。”
“这不怪我,怪冯浩中!不过他真是纸老虎,上个山把自己搞成这样,要不是队伍里两个女生善良,还回去帮忙,他估计人已经没了。哼!叫他不听你的话。”
撕拉。村长愣住,剪刀剪断红布的同时,剪到了手指,黑色的血慢慢流了下来。
村长抬起头来,混浊的倒三角眼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恐,直直望向来人。
林镜已经没理黄毛了,解开腰上的绳子,把安分了一路的稻草人拎了过去。
“稻草人,我们背上来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村长:“.......”
村长气得咬牙切齿,在发飙前,却是第一时间看向徐挽之。
然而徐挽之精神不好,正闭眼揉着太阳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村长脸上愣怔惊疑的表情一闪而过,嘴巴长大,怎么都合不上。
林镜笑着盘腿坐在他旁边:“你别不是想赖账吧。”他抬眼又看到了村长身后一排站立着的死人,吹了口哨,笑:“看来今天下葬的兄弟精神都不错啊。”
村长:“........”
众人:“.......”
七个稻草人被随意丢在地上。
林镜也懒得卖关子了,直言道:“遮遮掩掩都好几天了,你为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天的葬礼直接泡了汤,说正事吧。”
黄毛一脸我操:“啥?他这些天搞得这些玩意,是给我们送葬?”
村长瞪他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林镜平静地回视,笑说:“生死之门在哪,说吧,骗人可不是好习惯哦。”
村长深深地呼了口气,把剪刀放了下来,在一堆红布里。
他嘴唇干枯裂开,沉默很久,语气古怪道:“我不知道。”
冯浩中刚刚被吓了个半死,现在整个人暴跳如雷:“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那么驴我们?!”
村长说:“我没骗你们,我是知道那个洞穴在那里,可是洞穴里没有任何东西。”
小絮一愣:“不是说洞穴里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花和草吗?”
村长的脸上一丝讥讽和哀色:“是有花草,但那是假的,普通的药草罢了。两百年前,第一批找到洞穴的那批人就发现了这一点。民间的话本里有鬼门关的说法,你们说的生死之门,其实就是我们祖上说的灵山之眼。穿过山眼便得永生,只是鬼门关有十殿阎王守候,灵山之眼又怎么会没有守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