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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敛臣置若未闻,依旧砍着鬼蛇王。
灰褐色的血肉随着青霜的动作四处翻飞,就跟那被风吹起的柳絮一般。
叶文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封敛臣身边,伸手搭在他肩头,柔声道:“乖乖,你都把他剁成肉酱了,气也该撒完了吧?”
封敛臣手上动作一僵,空洞的目光泛起一丝波澜,脸上的麻木逐渐褪去,“哐啷”一声,丢开青霜。
“师兄。”封敛臣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伸出手抱住叶文清,“你没死啊,哦,不是不是,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死的,不对不对,我没想你死。师兄,你吓死我了!”
封敛臣说得语无伦次的,脸涨红得跟红柿子似的,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挂着晶莹,鼻头泛红,就跟那吸/食了一夜露水的夏花般惹人垂怜。
若是放在平常,这张脸是逃脱不了叶文清的魔爪的,可此时的叶文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心里暗道可惜。
“没事了。”叶文清虚弱地说着,声音细若蚊蝇,再到后面就直接没声了,脑袋一沉,落在封敛臣单薄的肩头上。
封敛臣扶着叶文清颤抖地站了起来,一手拿着青霜,暂时把它当成拐杖,东摇西摆地往前走着。
此时原本笼罩在四周的灰雾已经散去,所有的事物都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封敛臣走出了一段路,似是想到什么,猛地回过头,只得见一抹黑色的东西跑得飞快,一闪而逝。
而那鬼蛇王依旧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恰有微风拂过,掀起一阵恶臭,而那被叶文清扒下的蛇皮,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是被风吹到某个角落,又或许是随着水流向别处。
封敛臣收回目光,改用手环住他的腰身,三步一停地往前走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身后的低矮灌木丛内,青黄交错的发丝缠绕在树枝上,一双渗着寒光的眸子里泛起得逞与探究。
陆言下了课正打算看看叶文清今日有没有好好教封敛臣读书,哪知进了院,一个人影也没有,想来定是带着人偷溜去玩了,不由得骂了一声:“真是上梁不正,可别把下梁也给带歪了。”
既然叶文清没在,陆言也不多待,转身走了出去,谁知恰巧在门口碰上二人。
封敛臣实在是没力气,脚跟踩在了云端上一样酸软无力,直接趴在地上,叶文清随之压在身上。
“哎哟,不用行这么大礼。”陆言哈哈一笑,目光瞥见叶文清上衣的血迹,意识到不对劲,立马上前将其扶起。
“言师兄。”封敛臣抬起头看着陆言道,“快,救救师兄。”
陆言立马抱起叶文清,大步朝里走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叮嘱封敛臣:“赶紧的,自己爬起来。”
夜色悄然而至,明星趁着月亮不注意,爬满了整个苍穹。
蛐蛐躲在草丛里尽情地唱着小曲儿,遨游了一天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回了鸟窝。
屋内的灯光透过轩窗落在外头的长廊上,将缩在柱子旁的身影无限拉长,温柔的灯光却怎么也驱赶不了笼罩在那人眉心的阴云。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阿臣,怎么不进去?”
“师尊。”封敛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哭腔喊道。
“事情为师已经知晓,鬼蛇族本属萧关宗地界,此次潜入燕然台,纯属偶然。为师已修书送去萧关宗,陈宗主表示会加强对鬼蛇族的看守的。”宣晏继续说道,“听说阿臣杀了鬼蛇王,又把师兄给带了回来,阿臣很棒呢。”
封敛臣摇摇头,哽咽道:“不是我,是师兄,是师兄杀的。”
宣晏蹲下/身,伸出手替他整理凌乱的头发,微微一笑:“怎么说也有我们阿臣的一份功劳,不是么?走吧,陪为师一同去看看你师兄。”
封敛臣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不去了。”
宣晏不解:“为何?”
封敛臣往后退了几步,直直跪在地上,磕头道:“此次全是弟子贪玩,才害得师兄遭此难,弟子有罪,连累同门,还望师尊责罚。”
宣晏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阿臣,你这话说若是让文清听了去,定是会不舒服的。”
“还望师尊责罚。”封敛臣脸上出现与他年纪并不相符的坚决。
原来有些人的成长,仅仅只需一时。
睡了整整四天的叶文清总算是醒来了,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抱着这个衣不解带伺候自己的陆言感恩戴德,哭诉一下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而是极为嫌弃地来了一句:“燕然台竟然都招鬼弟子了?”
陆言嘴角还未来得及扬起的笑容就被这么一句话给成功打散了,咬牙切齿道:“怎么没把你嘴给砸烂了?”
叶文清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幸好,没有受伤。
“咦?”叶文清目光在四周逡巡一遍,连着桌底下也没放过,不禁纳闷道,“我家可爱的小乖乖呢?”
“谁?”陆言问。
“小乖乖。”叶文清道,“小师弟封敛臣呀。”
陆言忍不住送了他一个白眼:“喊得真肉麻。”
叶文清毫不客气送了他一拳,道:“他人呢?”
“被师尊带走了。”陆言道。
“师尊?”叶文清拧眉道,“带去哪了?”
“不知。”陆言摇摇头。
“哎。”叶文清叹了口气,有些失落道,“带走了也好,跟在我身边哪里学得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