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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敛臣却是被这声哥哥给喊懵了,怔怔地看着长生伯那突然长出来的眼珠,掬满水似的,闪闪发光,眉心那点黑痣也跟吸足了墨汁般,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叶文清只恨在水底没法说话,只能踢了一脚封敛臣,睨了他一眼,好端端的被只丑八怪喊哥哥不觉得恶心反而还迷迷瞪瞪的。
叶文清手中加一分力,青霜便能感觉到十分,硬生生把长生伯缠成了一条毛毛虫,颇具喜感。
“哥……哥。”
青霜是一品紫武,任何凶煞的邪祟被它缠住都难逃一死。
长生伯仍旧不死心地喊着,眼睛里好似蓄起泪花,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丑东西到底怎么回事?跟个三岁娃娃一直喊哥哥?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心软?”叶文清心道。
然而还没等叶文清多想,只觉手中腕一阵刺痛,青霜软趴趴地躺在地上,长生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串水泡。
罪魁祸首正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
叶文清眸里猝然升腾起怒火,几欲烧红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封敛臣竟然帮助长生伯逃跑了。
对上叶文清那蕴含着愠色与不解的目光,封敛臣呼吸一滞,喉结微微鼓动,想要张嘴说话,却被叶文清一掌给打开。
好不容易捆到的长生伯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逃了,叶文清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又踢了一脚想要缠上来的封敛臣,沿着长生伯离开的方向追去。
还没游多久,脖间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外面的世界早已被黑暗笼罩着,夜风吹拂着湖面,划动着浅浅的水波,漾开了那紧罗密布的星光,细细的拍岸声如优美的乐曲,丝丝入耳,抚平着心头的躁动。
燃起的火苗勾勒出一张斧凿刀削的俊容,可任凭火苗温度再高,也无法融化那眼中的寒霜。
宋霁华抱着膝盖坐在一边,斟酌了半天的用词,方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手要不要我给看看?”
叶文清置若未闻,低垂着头,兀自缠着绷带。散落在两边的发丝将他的面容包裹起来,无端染上了几分阴郁惆怅之色。
“那个,敛臣……”宋霁华挠了挠头,只能再换过话题,“他是不是回家了?我之前刚跟他说过和你好好过。”
叶文清手一顿,抬头看了眼极力寻找话题的宋霁华,淡淡道:“准备一下,待会我们下水寻找长生伯。”
“长生伯没死?”宋霁华惊讶不已,“我还以为他已经被你杀死了呢!”
叶文清冷哼一声,没有回话,继续缠着绷带。
虽说长生伯能遮掩自己的气息让觅邪符无迹可寻,可他被青霜给捆过,灵武的气息是遮不住的,是以这次寻找长生伯比较顺利,只是结局却是出人意料。
此刻的长生伯已经俨然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身形比之前小了许多,十三四岁的模样,双眼紧闭,趴在封敛臣的身上,透着几分依赖。
封敛臣一手抱着长生伯,一手紧握成拳,掌心里的光芒顺着指缝溢出,带着生机,那是李万机的一缕魂魄。
眼下这副场景让叶文清颇感意外,封敛臣把他打晕送上岸的时候,他以为封敛臣会带着长生伯离开,毕竟封敛臣为了长生伯不惜跟自己动手。
宋霁华惊诧地瞪大眼睛,目光询问叶文清。
叶文清眸色几变,上前抱起封敛臣,然后踢了踢长生伯,示意宋霁华将他一同带走。
宋霁华想表示一下不满,可对上叶文清那严肃的目光时,只能暗自咬牙,嫌弃地拎起长生伯。
二人相继出了水面也没有多待,径直朝城主府里飞去。
抵达城主府时,宋霁华反过头看了看身后,小声嘀咕:“是不是少了什么?”
仔细想了想,又想不出来,只能抬脚往里走。
李亚为二人提心吊胆了半天,见到人回来后登时松了口气,热情地迎上前,脸上的倦意也跟带着散了几分。
李亚见叶文清神色凝重,怀里还抱着一个湿漉漉的人,下意识便认为是叶文清的娘子,不禁有些吃惊:“叶公子,令内这是……”
“落水了。”叶文清道,“在下先带他回房休息。”
“去吧去吧。”李亚连连点头,“老夫让厨房烧些热水备些姜汤。”
“多谢城主了。”叶文清感激一笑,带着封敛臣先回院子里去了。
宋霁华则是跟李亚说了李万机的情况,李亚欣喜若狂,三步做两步走,与宋霁华一同去了李万机屋子。
消沉了一天的城主府在夜深的时候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府中上下弥漫着浓浓的喜悦,甚至还放了焰火庆祝。
城主府西院一隅,墙下站着一位体态纤瘦的少年,正抬头看着墙头上的黑衣男子,眼睑处的淡红色疤痕好似把檐下灯笼里的烛火都给吸了进去,颜色又深了几分,眼尾挂着戾气:“不是说掉进玉衡湖就回不来了吗?李万机又好了,待他醒来之后,我怎么办?”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男子轻飘飘回了一句。
“是你怂恿我去的!”少年攥紧拳头,眸里闪烁着凶光,如蛰伏在黑暗的野狼。
男子嗤笑一声:“你若没有心怀鬼胎,会听我怂恿?”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少年不甘心地抿紧唇。
“因为我无聊啊。”男子低低一笑,身形一闪,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