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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郁清梨低头在竹筒中取出一支雕着翠鸟的细筒,置若罔闻一般,抬头笑着对对面妇人道:“夫人您的皮肤白净,我瞧着用不上这种太红的颜色,这支裸色秋冬使用最好,气质上同您绝配,既不张扬也不会叫您看起来没有气色。”
    “我跟你说话呢!郁清梨!”
    赵锦媛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把夺走郁清梨手里的口红。
    郁清梨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笑着看了她一眼:“我当谁在啼吠,倒是没听清县主同我说话。”
    赵锦媛的面色一暗,啪的将东西拍在桌上,郁清梨竟然敢骂她是狗?
    顾采薇步子往前挪了挪,她的贴身丫鬟嫌弃的推开前面看热闹的人,很快顾采薇也进了人群中,开始充当老好人,道貌岸然道,“郁姑娘,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的,言辞间更是需慎重,阿媛是有不对,但是说来说去都是为你好啊。”
    郁清梨一见顾采薇那白莲样就觉得烦,她睨了顾采薇一眼,开口道:“是不是为我好,恐怕郡主您比我更清楚吧?”
    “哼,我不过是想问问你怎得沦落到如此处境,若是缺金少银到我也能救济救济你不是?”赵锦媛冷嘲热讽道,借着顾采薇更是大放厥词:“结果没想到,国公府的表小姐也不过就是这种德行。”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来这就是那声名远扬的郁清梨,一时间,眼神闪烁。
    *
    “小姐,您看,前面那个是不是——永乐郡主?”
    江息溪正在温吞吞的走着,被身边丫头一指点,仔细瞧了瞧被围在中间的人,只看到袖桃露了个头,正满脸通红的瞪视对面。
    她忙迈开步子,加快步伐朝人群走去。
    走到人群外,踮起脚一看,可不就是郁清梨,她坐在人群中央,笑意盈盈的看着赵锦媛,只是那笑,看起来叫江息溪起了层鸡皮疙瘩,还是那张脸,怎么气势上那么凌厉,就像江煦之冲她笑时的感觉。
    人虽在笑,你却只觉得冷,连着周遭的气压都憋的人喘不过气。
    这边顾采薇还在言笑晏晏的同郁清梨说话,那姿态,看上去娇柔不造作:“郁姑娘,到底你寄住在国公府,一言一行应当克己,现如今这样,难免影响了国公府的名声,到时候旁人提起来,还要说三夫人的不是。”
    江息溪环胸,松松散散的站着,嘴角冷冷哧了一声,仗着宁王,还真把自己当真郡主了。
    就算郁清梨同她比,至少郁清梨也是货真价实的表小姐,她顾采薇算个屁,还在这边好为人师的模样教导起了别人来,没有宁王,谁知道她是谁?
    狐假虎威。
    心里这么想着,本打算上前替郁清梨解围,又一想到郁清梨前些日子出得风头,心里就不是滋味儿,顿时别扭了起来。
    但说来说去郁清梨也算是和她同一阵营的。
    她虽看不上郁清梨,但更讨厌顾采薇。
    江息溪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解围时,随即便听郁清梨也学着顾采薇的模样笑盈盈的回道:“敢问郡主,清梨哪里逾矩或不合情理叫国公府蒙羞?总不能郡主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清梨身上吧,我现下不过是摆个摊,也叫郡主觉得丢人现眼?”
    说话时仍和风细雨,宛若朋友间闲谈,也不见她生气。
    顾采薇笑意僵住。
    赵锦媛见状便护道:“你如今在这街市上,就这么摆起了摊铺,知道的以为你是想历练,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养不起你,要靠你出来摆摊卖货了呢!再说,摊子上卖的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买回去能用,奇形怪状,一看便觉得是破烂货。”
    果不其然,有人开始退缩,原先伸手的女子也悄悄放下了东西,干笑着退了回去,眼神闪烁。
    郁清梨觉得好笑,赵锦媛真是极蠢,关键时候非要出来当顾采薇的枪,强出头。
    然后顾采薇又销声在人群中,做出一副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姿态,惹的旁人只觉得她心地善良,稳重大气。
    不过现下顾采薇不同她撕破脸,郁清梨也懒得撕破她的假面,她且由着她装模作样去。
    顺着赵锦媛的话头,郁清梨不想同她扯皮,寻思正好借机展示自己的产品,这送上门的活广告,不好好借势用一番岂不是可惜?
    抬头打算抓一个路人给化个妆,忽然看到了人群外的正面容愁闷的江息溪,她似乎在沉思些什么,灵机一动。
    站起来挤出人群就走到了江息溪的面前,“清河县主怕我这东西不好用,不如这样,二小姐替我来做个保障,您总不至于再说些什么了吧?若是没问题,到时候... ...”
    郁清梨顿了顿,眼神冷冷的看向赵锦媛,慢条斯理道:“下回再绕到我铺子这边时,需得绕路走。”
    “你!”赵锦媛当即要怒,顾采薇却笑笑,拍了拍赵锦媛的肩膀,大度道:“想来郁姑娘也心知我们是为了她好。”
    赵锦媛不痛快的忍下那口气。
    江息溪本不打算帮郁清梨,看到她们这般装模作样,故作高姿态,一时气不过道:“需要你们旁门外姓来管我们江家的事吗?再说,就算管也轮不到你,我三婶还在江家呢,你算什么?你们若是不想买东西,只管走便是,说什么废话。”
    如此一激,赵锦媛咬着牙根应下,面上仍端的沉心静气,江息溪乐开花,心想,只怕她心里都鼓起血沫了。
    赵锦媛这边受了气,那顾采薇倒是全然没被影响的模样,只见她捋了捋衣角,又端正的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温柔笑意。
    江息溪轻蔑的扫了一眼,心想,装,继续装。
    作者有话要说:  郁清梨:江煦之,我给你说一个很好笑的段子。
    江煦之:段子?
    郁清梨:就是很搞笑的笑话,你别哔哔,听我说。
    郁清梨:鱼和蚌同时考了一百分,老师问鱼你抄的谁的?鱼说:我抄蚌的。老师:你棒什么棒!
    鱼(哭哭啼啼):为什么说我... ...感谢在20200819 18:00:02~20200820 17: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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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郁清梨笑着将江息溪拽进摊铺前。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江息溪哎了两声,故作凶狠:“我说过帮你了么?”
    郁清梨点了点下巴,环顾四周,眉尾一挑,“你问他们,刚刚你是不是答应了。”
    众人点头。
    江息溪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嘟囔道:“我这只不过看你太可怜,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才是。”
    郁清梨深知江息溪本性不坏,顺着她的话应和道:“是是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郁清梨难得没有讥讽江息溪,虽说说话时语调仍是那般懒散肆意,带着几分嬉皮笑脸的味道,但是却比平常时语气好得多。
    她没哪里想到江息溪会来帮她。
    赵锦媛看着江息溪坐下,不屑的觑了一眼讥笑道:“异想天开。”
    郁清梨将需要的东西一一摆齐整,随后利落的绑上襻膊,系上结后,顺手抄起摊铺上放在调露里的湿布,仔细的替江息溪擦拭面,先是去了粉,那粉不牢靠,没擦几下就扑簌簌的成团往下掉。
    郁清梨给她擦干净了脸,伸手示意袖桃将蒸馏出的花露递与她。
    米黄色的花露在玻璃瓶里晃,郁清梨边往手心倒边向着众人解释:“这是我收的茉莉做的茉莉露,以高温蒸馏出花露,萃取精华,然后再加入滋养的橄榄油和益母草精华精制而成,敷面后,待到翌日清晨,你再摸摸自己的脸,必然柔软细嫩。”
    有人开始蠢蠢欲动,竟有这种好东西。
    江息溪不大敢动,呼吸都小了许多,紧紧抿着唇,说的话含糊不清:“你可——不要叫我弄的不人不鬼,不然回去跟你——算账。”
    郁清梨道:“你只管任我画,若是画的不人不鬼,我的脸也随你画便是。”
    “谁稀罕画你那破脸,真是个脑残的。”江息溪嘴上这么说着,竟也不乱动了,仿佛假人端正的坐在那边,由着郁清梨替她上妆面,心里却看不惯郁清梨方才被欺负,想着若不是自己来,还不知道她要被数落成什么样。
    茉莉露的香味在空气中开始缓缓四散,溢入众人鼻腔,有人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凉意带着香气灌入肥腔,她感叹道:“好香。”
    袖桃挺了挺胸脯,格外自豪,这可是这几天和自家姑娘熬了个夜才蒸出来一点的香露。
    郁清梨敛下眼皮子,专注起来,抹好了水,又抬手取了个装在雕花圆形凹罐里的椰子油,腾出食指挖了一小块,用掌心给润化,随后柔柔的抹在江息溪眼角处,替她涂抹均匀,又留了些点涂在她唇上。
    那味道带着清甜的馥郁芳香,叫江息溪总想舔一舔。
    等水乳敷面功夫做完,赵锦媛已经站不住了,恨恨道:“郁清梨,你还要多久,你别是弄不出来要拖延功夫吧,我瞧着你这些奇形怪状的破烂玩意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息溪被郁清梨化的软绵绵的,只觉得昏昏欲睡,一听到赵锦媛的声音顿感聒噪,心中溢火,张嘴呵斥道:“闭嘴,你要是不愿意等就投降便是,催什么催,怪不得琴棋书画样样学不好。”
    这一句话,说的好似家里长辈训斥小辈不留情面,登时捅了马蜂窝。
    赵锦媛和顾采薇交好,其中最大的缘由还是因为顾采薇是大昭有名的才女。
    赵家有意让赵锦媛同顾采薇学习,可是赵锦媛学到今天,也没见长进,皮毛都没学到。
    如今江息溪不遮不掩就这么指出来,赵锦媛面上是一阵青紫,嘴唇张张合合几次,愣是没说出一句对付江息溪的话。
    偏偏江息溪琴棋书画都在她上头,虽说两人也相去不多。
    在书院的官家小姐中,她俩无非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可这话如何叫赵锦媛说出口?总不能说:“你不过也是个垫底的玩意儿。”
    那会儿只怕江息溪要在这大街上同她鱼死网破,江息溪不要脸没关系,她不能。
    于是只得忍气吞声,面色青紫的攥紧拳头,心里将江息溪当小人扎了一百八十多刀。
    对付不了江息溪,她就将话头挑到了郁清梨身上:“郁姑娘但有才德,还能到这里摆摊不成?”
    郁清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江息溪以为她被气笑,突的睁开眼睛,恶狠狠扭头瞪向赵锦媛还击道:“亏你一个上了这么多年学堂的小姐也好说这种话,丢人。”
    周围的人纷纷笑出了声,有人拿着帕子掩唇笑的全身发颤。
    顾采薇端着那股架势,轻轻扯了扯赵锦媛的衣角,柔声道:“阿媛,你怎么这样说话。”
    赵锦媛本就有气,这时候顾采薇还不帮着她,反而帮外人说话,感情这针不扎在她身上,自己不知道疼。
    悻悻的闭了嘴,只觉得自己被周遭人在指指点点,通体不自在,生生压下去那火后,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采薇,才缓缓收回目光。
    郁清梨不紧不慢的替江息溪描眉,手腕带着合宜的力度,江息溪却仍喋喋不休的嘱咐:“你可千万别给我浑画,不然我真饶不了你。”
    这会儿那边的赵锦媛已经安静下来,许是不想同江息溪再纠缠,平白闹了笑话。
    郁清梨耐心的拖长音量,像哄着闹脾气的孩子道:“是,知道啦~”
    郁清梨放下眉笔,然后转身抬头对着伺候在一旁的袖桃道:“那个瓷罐,白色的,对。”
    袖桃将东西送去郁清梨手中,郁清梨先是拿竹制的兔毫小笔在瓷罐中点了点,又在一块瓷制版面上点了几下,等到蹭匀后涂在江息溪脸颊的红色新生斑点上。
    随后将瓷罐旋了一下,下层转出了一层其他颜色的膏体,用温热的指腹摁压在江息溪眼睛黑眼圈处,那本来黑紫的眼下,瞬间又成了绿色。
    众人惊骇,这不是画唱戏的么?刚才还傻愣愣的真以为她会画出个什么不一样的,现下看来,竟是将别人当猴耍。
    原先想要买口脂的妇人也按了按胸,连连摇头。
    赵锦媛噗哧一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画脸用绿色的粉,江息溪,要我说,你这脸也别要了吧,郁清梨恐怕是在拿你的脸过家家,不知轻重的涂着玩呢。”
    现下看了笑话,只觉得心头那股子气一消而散。
    江息溪一听这话,哪还坐的住,连忙招呼身边的丫鬟过去:“红玉,红玉,给我瞧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