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愕然听到小柱子的话，陈建国心中一动，当下涌出一个不好的直觉。
    随后，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走进了这座军区大院最破旧的院子。
    尽管是大年三十，不过陈老太爷的作息时间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九点到十一点是他的特殊时间，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弄了几瓶特供茅台和一条旱烟，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在书房里呆了两个小时。
    深知陈老太爷特殊时间段的陈建国将时间卡得很好，他进入书房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点十分，陈老太爷已经自言自语完毕了。
    书房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和香烟的味道，陈老太爷的脸蛋发红，略显醉意，只是……却无法遮盖那张长满斑点的脸上所残留的泪痕。
    “爸。”看到这一幕，陈建国自然知道之前陈老太爷做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搀扶陈老太爷。
    在陈建国的搀扶下，陈老太爷缓缓坐直身子，不冷不热道：“你是来叫我晚上过去饭的吧？”
    “嗯。”陈建国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正好今年小帆也回来了，一家人都聚齐了，可以热热闹闹地过个喜庆年。”
    “少扯着小帆的虎皮拉大旗，老子不吃这一套！”听到陈建国的话，陈老太爷没好气地骂道。
    被陈老太爷教训，年已过半百、身兼重职的陈建国像是小孩子一般，身子站得笔直，连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你回去吧，晚上我们不会过去。”见陈建国不说话，陈老太爷下达了逐客令。
    陈建国并未立刻就走，而是一脸为难：“爸……”
    “建国啊，你应该知道，最近一些年，小战夫妇过年去你那里的情形吧？”陈老太爷冷笑道：“嘿，所有人都认为我老糊涂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老子活了快一百岁了，什么事不知道？你那些不肖子孙是他娘的身兼重职，手中权力不小。可是他娘的，没有老子给他们打基础，他们能有今天？”
    “当年，老子让第三代那些不肖子孙去战场上磨炼磨炼，体验一下什么叫战争，可是除了小战外，没有一个人主动请战……”陈老太爷一字一句道：“小战为了亚玲，甘愿放弃大好前程，放弃自己的梦想，我也觉得有些可惜，但是说实话，第三代孙子中，我唯一欣赏的，唯有他而已那些不肖子孙暗地里说小战是陈家的废物，嘿，在老子眼中，他们他娘的才是丢我老陈家的人！”
    “唉，这些陈年旧事，老子懒得提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陈老太爷说到最后似乎觉得没有意思了，止住了，摇头道：“小帆这个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回来过次年，我不能让他闹心。所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今晚我不可能去你那边，我和小帆他们一起乐呵乐呵。”
    陈建国脸色难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明天宁丫头定亲，我这把老骨头过去给她捧捧场，嗯，第四代中，除了小帆外，也就宁丫头还有点像老陈家的种。只是……嫁给燕家那个小子，实在可惜了点。不过，既然你个当爷爷的没意见，我这把老骨头也懒得管。”
    最终，陈建国还是走了，走的时候，脸色相当难看，眉头紧皱。
    他并没有和陈帆一家人打招呼，一方面，他在辈分上大于陈帆一家人，再者，陈老太爷因为陈帆一家四人，不愿意去他那边过年，这多少让他有些郁闷。
    陈老太爷一生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陈建国，小儿子也就是陈帆的爷爷，当年在战场上牺牲。
    身为陈老太爷仅存的一个儿子，陈建国很好地发扬了传宗接代的传统，他膝下总共有四男两女，其中大儿子，二儿子均在军方，三儿子、四儿子、大女儿、小女儿全部在政界，均是身兼重职，其中两个将军，两个省部级。
    而他的孙子辈就更多了，混得最好的陈飞目前已达正厅级，用不了多久便是副部级，其他科级、处级的也不在少数，而且大多都在党政部门，往上升只是时间的问题。
    最为特殊的一个便要属陈宁了。
    只比陈帆晚出生三天的陈宁，并没有从政，而是加入了军队，而且不是当文艺兵，相反，她选的最酷最累最不适合女孩子的海军陆战队！
    对于陈家的一切，陈帆了如指掌，因此……当知道老太爷为了自己一家人，没有前往陈建国那边吃晚饭时，他的内心充斥着感动。
    陈战夫妇也是如此。
    尽管两人对于前往陈建国那里吃晚饭没有太大的意见，也算是理所应当，他们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冷嘲热讽，尤其是陈战，若是他在乎的话，他就不会为了照顾孙亚玲，而放弃自己的军人生涯！
    事实上，在嘲讽的背后，每一个陈家人都很清楚，凭借陈老太爷当初对陈战的栽培和陈战自身的能力及努力，若是陈战不放弃军人生涯的话，第三代成为陈家家主的很有可能便是陈战！
    从某种意义上说，嘲讽的背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羡慕和嫉妒。
    相比三人，苏珊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本能地认为陈家就只有老太爷，公公婆婆和陈帆而已……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她是没有任何思想包袱的，在晚上边吃团圆饭，边看春节晚会的时候，她成了活跃气氛的主力军，一顿饭吃下来，老太爷乐滋滋的，陈站夫妇也因一家人终于团聚，没有太多去想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