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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肃海其实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个。
他之所以问那句话,只是为了强调“张家”的年轻人。
他没说是“你废了家主的孙子,然后教导我的孙子”,而是强调废了一个张家的天才,又教导一个张家的天才,淡化了这里头个人私利和派系。
换言之,他那句多此一举的问话,不是说给徐云笈听,而是说给张家人听的。
张家人果然没有辜负他的设想,在听到两人一来一去的问答之后开始低声议论,但表情和语气里的愤怒敌意已经渐渐淡去。
——说起来,张华德和张晨然父子在外张扬跋扈,在张家内部难道会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主儿?
当然不会。
张家内部和他们有过节的,有龃龉的不在少数。李菲菲原来还是张家的呢。
张家人对于徐云笈和李菲菲的愤怒,是出于家族荣誉感,是因为张家最有天赋的才俊被毁了丹田,是觉得家族被徐云笈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只能认怂而感到不忿,未必是多心疼张晨然。
然而现在,徐云笈表明他没有针对张家,而且主动愿意帮张家再培养一个人才出来。他们那股子火气就慢慢淡了。
……至于张晨然?
甚至有人悄悄开始幸灾乐祸了:这小子平时在族里没少仗着自己是家主的孙子,是双灵根的天才夺别人的资源、看不起别个,现在他也算是毁了丹田,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反正当年李菲菲可是多少医修都说没救,还是遇上徐真人才治好的。
可张晨然嘛……徐真人肯定不会出手。
一时间张家人心思浮动,同仇敌忾的愤怒慢慢消失了,甚至不少人表情变得轻快起来。
张肃行注意到了这一切,他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和狰狞。
可他说不出什么。
他是张家的家主,现在徐云笈主动要弥合关系,而且提出的是对张家有好处的事情。他没办法说“他跟他学生害了我孙子所以整个张家都不能和他亲近”。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儿,感受着族人们态度的变化。
张肃行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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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坏啊。人修。”
徐云笈走回自己座位,就对上沈燮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嗐,小意思小意思。”青年矜持地挥一挥手,“这不是……华国领导人教导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沈燮哼笑。
这一手玩得着实漂亮,从内部分化。而且也能让大势力对他少几分戒备——言家的事情在先,徐云笈要是再把张家玩垮了,再是六阶强者,大宗门大家族也要憋不住的。
他把徐云笈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闲闲把玩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语气懒洋洋的:
“事情结束了,回家么?”
“张肃行那里?”
“不急。”沈燮却摇了摇头,“他身上遮掩天机的也不知是什么,连我都看不破的,仙阶都不成。但越是这样的……不知是器物还是旁人留下的气机,越不易驯服,早晚有异动。”
徐云笈有点不甘心,可是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时半会肯定是搞不清楚的。除非把张肃行设法抓来叫沈燮好好探查他体内甚至识海情形。
但这样的事情,在没有证据证明张肃行作乱之前,真搞了就太不合适了。于是他点点头,跟李菲菲又嘱咐了几句,接着便去和张家人道别。张肃海一支的人十分殷勤地将他和沈燮送到门口,很是融洽的样子。
这一回,来宾们算是看了个西洋镜,心满意足地走了。
走的时候还交头接耳:
“第一次见……”
“可不是,废了张家最有天赋的小辈,居然还被奉为座上宾……”
“嗐。搁你你不动心?那可是六阶真人。”
“也是,要是古代,别说有正当理由废了丹田,就是要了张晨然的命,张家也半个屁不敢放。更别说后来又这样示好了……”
“这算什么示好啊?让张家出个孩子给他当学生,张家还倒要花钱的,也没说免学费。一年几十万呢。他半点不损失,还赚了钱。”
“几十万让六阶真人教你一年,你做梦都能笑醒。别说堂堂张家了,就说你拿不拿得出来这钱,愿不愿意花?这名额要是让出去,几千万都有的是人愿意出。张家还是赚了。”
一干人嘀嘀咕咕的,看戏吃瓜,心情愉悦地走了,对那个可以预约徐云笈明年培训班名额的小子都心生羡慕。
至于张晨然?
没几个谈起他。谈起来最多也就是说一声“可惜”,还未必多么真情实意。
不光看客,连张家内部都心平气和的,大长老的儿媳妇——就是那个“幸运儿”的母亲,甚至堪称喜气盈腮了,不少张家人还去恭喜她。
毕竟比起趾高气扬的张华德、常年扑在房地产事业上的张肃行,还是张肃海这一支跟张家族人处得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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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笈和沈燮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但看看到了饭点,反正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徐云笈不想找个饭店坐下来慢慢吃,便拉着沈燮去小吃街。
和张家的事情约在下午,这会儿全都折腾完已经华灯初上。
周末晚上,小吃街人影憧憧,不少年轻人欢笑着走进去。
站在街口,沈燮看着这么多人直皱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