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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咎被他反问得一愣,一时竟反驳不得。
他自己做的毒自然自己心里很清楚,若是让人一验便知,便算不得高明,他特意做成需要好几种看似不相干的东西合在一起才会发作的毒,可不是拿去让人这般狡辩抵赖的。
燕惊寒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叶无咎,“倒是你,还有边上这位,当日诸位英雄约定好,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这小魔头,二位既然有意见,为何当时不讲?当时不讲便视作赞同,何以阳奉阴违?”
私通魔教的罪名,可大可小,若是燕惊寒非得借题发挥,结果也是能要了人命的。
沈望舒又提了箸,将几样菜分别往碗里捡了些,然后递到燕惊寒面前,“既然燕公子说是饭菜没问题,备得这样多,不如一道用?也免得浪费了。”
燕惊寒的神色立刻变得不虞。
沈望舒轻笑一声,略略收了手,“那也不妨,毕竟是被贵派弟子吐过痰的东西,别说是少主了,连在下这样的小魔头也委实咽不下。”留意着燕惊寒面露嫌恶,也不知是不是在暗骂那弟子坏事,沈望舒笑意更深,“不过也无妨,燕少主也可以去寻一只老狗,倘若狗吃了没事,叶无咎便立刻跪地认错。”
叶无咎也没提出任何异议,倒是把腰板挺得笔直。他可能会认错吗?他就笃定了这饭菜里的确有毒。
面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好久,只看得包海忍不住就要往角落里缩,燕惊寒才蓦地冷笑,“怎么?你在威胁我?”
都知道燕惊寒为什么如此嚣张。毕竟太华门想毒死魔教余孽,和叶无咎带人偷挖地道私通魔教,那帮所谓正道中人究竟会觉得哪一事更加严重,答案几乎是一目了然。
但沈望舒也不慌张,只是笑:“不是威胁,是交易。”
燕惊寒神色不变,上前几步,忽然抬腿,将放在地上的饭菜一脚踢翻,复又勾过旁侧的干草覆在上面,使劲用脚尖碾了碾,近乎恶劣地问道:“这样呢?”
“你!”叶无咎气急,扑上去就想动手的模样。
沈望舒却波澜不惊地将他扯了回来,“燕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时候就不必跟我打马虎眼了。有没有毒,你我都心知肚明;为什么有毒,在下也门清——燕公子,太华门的百年声誉,还是要的吧?”
“空口无凭,你这小魔头调动三尺之舌搬弄是非,你以为有谁会信你?”燕惊寒的神色终于有了破绽。
“证人又不止我一个,何况您行事又不那么干净,您说会不会有人相信呢?”
自从太华门决意将松风剑派拉下马以来,行事便颇为高调,得罪的可不止是松风剑派一家,只是如今还有个崔离和沈望舒在面前摆着,倒是没人跟他们计较。一旦有人提出太华门与魔教余孽有所勾连,都不需铁证如山,只要留下个怀疑的影子,太华门便再难翻身。
二人无声对峙一阵,虽神情都是一派风平浪静,可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许久之后,燕惊寒忽地上前一步,面上的笑容也越发邪气,“是么?你却瞧瞧还有没有这个说话的机会!”
不止是沈望舒,其余二人也是一惊。听燕惊寒的言下之意,这是要杀人灭口。可就算方才二人条件没谈妥,却也不至当场撕破脸,还准备强杀沈望舒吧?除非用药或是他能再说动一个绝世高手,否则按照沈望舒的身手,燕惊寒再加上几个弟子,短时间内是拿不下人的。
见人眉心皱起,燕惊寒更是提高嗓门,“我堂堂太华,岂会被你一个魔教余孽所威胁?老实听话就罢了,还想谈什么条件?”
这人,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沈望舒心知是不能与他商议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了,便也近前几步,轻声叹息,“燕少主,你觉得我们这边……两个人,你有多少人,能一招之内就悄无声息地灭了口?若是打斗之间闹出动静,招来了其他门派的人,只怕你也不好交代吧?”
“是么?”燕惊寒笑着拍了拍手,另有一人从他身后应声而出。
魁梧的身材、黧黑的皮肤、深邃的面容,不是前几日被各路人马追踪的崔离又是谁?燕惊寒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所以不在意他的安危也就罢了,崔离自己也是胆大包天,明知道住在这间客栈里的所有人都等着他现身露面之后将他擒获,却还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前来。
未等崔离进门,燕惊寒方又得意洋洋地道:“对了,忘了告诉几位,这原是秘密消息,身份地位不够的,也不能知道的,便也便宜你们了。不日便是武林大会,但近来诸事驳杂,原定的议程便会有些改动,父亲已经请了各位英雄前去商议了,也不在这家客栈。所以,就算是你们今天把店给砸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至于燕惊寒,完全可以装作忽见强敌来袭,自己不是对手,负伤逃出去报信的。毕竟崔离与他们还算是通力合作的,怎么演,也都好商量。
沈望舒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把叶无咎往身后藏,“看来燕少主已经早做打算了,这是铁了心的要我的命。只是敢问燕少主,崔离与在下也没怎么见过,更别提什么勾连牵扯,非要说,在下还是故人之子,他为什么要专程来杀我?”
“莫非他就认识绿萝坊的两名师妹?”燕惊寒微微挑眉。
还有脸口口声声叫师妹,却是从不曾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沈望舒又问:“那又为何会专程挑着太华门值守的一日前来?崔离也不会洞悉今日燕大侠要将人都调走吧?所以究竟是太华门看守不严,还是消息保护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