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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平陡然脸色一白,又渐渐浮现出几许绝望,最终低声道:“是……是我对不住她。不过既然敢做,便知道得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早有准备。”
萧焕怒极,喝道:“苏慕平!你以为你自己将这罪名一力扛下之后,他就会念着你的好了?你跟了他多少年,你怎么对他,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从前他对小舒如何疼爱的,可若是威胁到他,便能毫不留情地下了杀手。你扪心自问,他对你会网开一面么?”
“你别说了。”苏慕平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
萧焕却也不是个听话的人,越是不让他说,便越要往苏慕平的伤处戳,“你看,我说中了不是?你也知道他不会救你,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那你拼命替他隐瞒,却又是为了什么?”
“你别说了!”苏慕平蓦地睁眼,大声吼道:“萧秋山,你自小就是名门弟子,有那么多师长疼爱,你自然不知道的!我比不上你,也比不上望舒,在武学一道没什么天赋,师父将我捡回来之后,没热络两天便发现了,我甚至不如大师兄乖巧听话,师父都想再将我丢弃。可是我不想再如从前一般,浪迹江湖,三餐不饱,我只求师父能将我留下来。幸好我记性还不错,死记硬背,把各类药方都记住,不愁派不上用场。连望舒都知道,师父救了一命,便要肝脑涂地去偿还,怎么还能出卖他?”
“苏慕平你是傻了吗?你刚刚不是已经出卖师父了!”常沂勃然大怒,“你说你做了那些事,是与师父合谋,那你告诉我,我比你跟着师父的时间更长,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沈望舒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大师兄,你的医术,只怕与我不相上下,武功与二师兄不相上下,师父他如何能用你?”
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都褪了去,常沂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质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容致却是一脸疑惑,“可是四师兄,既然你说师父他与二师兄合谋……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合谋,是主使。”沈望舒摇了摇头,“阿致,你细想想当日武林大会上巫寨主所说的话,一切细节都可接得上。师父他本名陆灵枢,乃是九嶷宫的少司命,与大司命沈千峰乃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弟子。”
容致回忆了一阵,脸色却是一片空白,“巫寨主……他说什么了?”
沈望舒叹了口气,然后面向在场的所有弟子,“诸位,沈某在此说一句不怕得罪人的话,如今明月山庄的弟子去到江湖上行走,只怕连三流门派的弟子都难对付得了。可不说我与阿致,师父的武功也是精妙绝伦的,这却是为什么?难道明月山庄收徒,专挑没根骨没悟性的草包么?便是普通的功法,旁人勤学苦练,即便不能成为一流高手,可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各位是兄弟素日都是得过且过的吗?”
“沈师兄,你到底什么意思?”有个弟子忍不住问道。
沈望舒记得他。这人入门时间不算短了,练功也十分勤奋,可他的功夫就是那样,连稀松平常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一念及此,沈望舒便更生出些怅然,“诸位难道没想过这是功法的问题么?绝世功夫难练,若是倒行逆施就更难练,但总归有几个人也是能练成的,一旦功成,也是少人能及的。只是寻常人倒着练功,不曾走火入魔,便已是造化了。诸位不信,且将招式反过来用,心法仍然不变,看看是不是运起功来顺畅许多?”
他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将信将疑,果然又人照做。
常沂原本想表现得嗤之以鼻,却又不愿承认自己过于平庸,也忍不住按照沈望舒所说的法子去尝试,当即惊叫道:“咦,果然是顺手多了!”
“倒过来用的这功夫,才是正经的功法,原也出自九嶷宫,乃是少司命的专属心法。与崔离和巫洪涛甚至还有薛无涯、沈千峰都是系出同源的。”沈望舒顿了顿,然后望向苏慕平,“师父就是九嶷宫的少司命,且与大司命沈千峰向来亲厚。可是沈千峰被武林正道围攻而死后,师父便心生怨恨,想要替沈千峰报仇,是不是?”
苏慕平静静地看着沈望舒,原想笑笑,只是怎么也挤不出来,索性保持着一脸面无表情,点头道:“不止如此。”
“哦?”萧焕拧起眉头。
苏慕平整了整方才被沈望舒一阵拉扯时弄乱的衣襟与袖口,慢条斯理地道:“九嶷宫破之后,其实师父一直都跟着沈千峰。只是沈千峰遭受了岳掌门背叛与东皇太一离世的双重打击,起初是一直没有理会师父的。但师父一心想让沈千峰专心复仇,多次劝说,最终与沈千峰吵了一架,负气离开,路上便收养了我与大师兄。
“只是离开没多久,师父便后悔了。而这时候,沈千峰也悔悟了,立了倚霄宫,便是为了恶心正道。师父原本想加入倚霄宫,做沈千峰的下属。但也不知他们从前吵架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沈千峰说什么都愿意让他到倚霄宫去。只是师父也不放弃,便提出替沈千峰炼药。沈千峰虽说也并不想让师父去倚霄宫,但他底下也并无多少人手,他那脾气还不断地逼着人反叛,亟需能震慑手下的手段,也就答应了。
“每隔一段时间,师父就会去给沈千峰送药,后来我学艺初成,师父也遣着我去过,一连许多年,二人也算是合作默契,相安无事。只是后来,沈千峰死了。或许大师兄没有察觉,但在我看来,师父真的是性情大变,其他人其他事再也不能进他心中,而他唯一所在意的,便是复仇。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