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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枢皮笑肉不笑地问:“是么?”
“望舒到底是您的弟子,他的为人您不清楚么?”姜畅也不耐烦与他纠缠,便唤道:“望舒,秋山,你们两个似乎也来了好一阵了,该说的话也该是说完了吧。既然你父亲都不辞辛劳亲自来接你了,也该跟我们一道回翠湖去了吧?”
沈望舒如何听不明白,姜畅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放出了脱离门派的话,却也不见得能立时就与陆灵枢翻脸,能与翠湖居上下一道对陆灵枢出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转身就走,谁也不得罪。
只是为了叶无咎,也为了他自己,他不能转身就走。
秋暝都有些急了,“逆子,不告而别之事为父就不追究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要为父求你回去不成?”
“秋居士,”陆灵枢轻哼一声,“既然望舒不舍得跟您走,便让他在此处多留几天,正好……我还有许多事要跟他好好说一说。”
这下秋暝与姜畅都无话可说,毕竟再如何是亲生父亲,也不过刚刚相认几日,怎么也不如沈望舒在明月山庄待的时间久,陆灵枢开口留人,谁也不好说个不字。何况看沈望舒的表情,也并没有不想走的意思。
却是萧焕忽然站了出来,朗声道:“陆前辈,不知小舒留在明月山庄您还有什么可以跟他说的。是解释一番为何要崔离、薛无涯勾结、如何勾结,还是解释为何要在指使苏慕平诬陷叶无咎并要毒杀小舒?或者为何要否认自己的身份,还杀了巫前辈灭口?再不济,就是为什么要在武林大会上对小舒下杀手?”
他这话说得犀利,把方才双方小心翼翼维护着的窗户纸一下子便捅破了。陆灵枢脸色大变,“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连沈望舒也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别说了!”
“只是晚辈不知,”萧焕在沈望舒背后轻轻一拍,以示安抚,“既然您都几次三番地对小舒下杀手了,却不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莫不是死之前让人死个明白不留遗憾么?”
秋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句话,“苏庄主,方才萧少侠此言何意?您居然这么想杀掉望舒?却不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不快?”
陆灵枢倒是有些迟疑,毕竟看着秋暝的神色不似作伪,想着或许翠湖居并不知道什么内情,要怎么圆过去。
只是萧焕所说的几句话似乎刺激到了沈望舒,虽然脸色苍白,他却执剑往前走了几步,眉头紧蹙,“在场诸位大多也是参加过几次武林大会的,我沈望舒的所作所为也是看在眼里的,心里自有判断。沈望舒有没有做过欺师灭祖、不利于松风剑派之事,诸位也是知道的。扪心自问,我对师父已是仁至义尽,可师父,不,是陆前辈却一再相逼。我这一条命是陆前辈给的不敢造次,可叶无咎与巫前辈等人……我今日也便厚颜说一句要替他们讨个公道的话了!”
姜畅与一众翠湖弟子便在这儿站着,总不能假装听不见。而姜畅身为掌门自然也要表个态,“苏庄主,方才姜某也算是被迫听了一耳朵,只是这事……说着就几句话,但细细拆开来看……件件要命啊。您说句话?”
“说得这么清楚,姜掌门听不明白?”陆灵枢也实在是耐心耗尽,“日前江湖上的阵阵血雨腥风,都是我一手挑起来的。我也不是什么苏闻,而是九嶷宫少司命陆灵枢!姜掌门,知道这样的事,您准备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如今都站在了风口浪尖,即便不想管,姜畅也不得不挺身而出,“姜某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少不得就要为武林除害了!”
“姜掌门?”恰在这时候,常沂解送燕惊寒回来了,见着场面剑拔弩张,顿时紧张起来,“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陆灵枢轻笑一声,“是非原本并不重要,不过如今我们明月山庄看起来是要与翠湖居为敌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
“师父有令……”常沂咽了口唾沫,“弟子自然义不容辞。”
“那好……”陆灵枢冷声说着。
却不防有人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并非不敢,而是不愿。”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容致面如金纸,嘴唇失色,如失了魂魄一般走上前来,跪在陆灵枢面前,“若是有不义之敌,哪怕再数倍于此,弟子也绝不言退,为了师门,九死不悔。只是师父,翠湖居在江湖上素有令名……”
“哦,你为了个名声,不尊师命了。”
容致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师父,方才四师兄问您的事,还有问二师兄的事,是真是假?”
“既然你都这么问我了,说明你心里早就有了个影儿,无论本座说什么,你都总是会疑心,本座又何必回答?”陆灵枢冷声说着。
容致向他狠狠磕了几个头,“虽然师父从不曾说过习武是为了锄强扶弱的话,可明月山庄以医术立于江湖之上。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师父悉心教授弟子医术,弟子也时时谨记绝不以所学技艺为祸。可是师父……”
陆灵枢乜他一眼,“怎么,莫不是你还想教本座这医术是怎么用的?”
“弟子不敢!”容致急切地道,触及陆灵枢的目光,他也浑身颤抖,只是仍旧撑着脊背,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话说完,“只是师父所行之事,弟子不敢苟同,也恕难从命。道不同,则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