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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盛千预见了皇帝未来的猜疑,偷天换日地对外隐瞒了真相,只道大夫人这一胎是生了三公子、四公子两个孩子,三公子周云川跟着他留在中阳,而四公子周兰木则跟着母亲回了宗州。
    说到底——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四公子这么个人物,就连当年四公子与风露的婚事,都是掩人耳目才定下的。
    幸亏风露不想嫁,这婚事才顺理成章地取消了。
    周云川自小便秘密往返于宗州和中阳两处,他为人谨慎,将此事瞒得极好,旁人都以为周氏真有一个远在宗州、从不曾回来过的四公子。若不是风歇结识了他,恐怕也会一直这么觉得。
    周氏不与戚、卫相同,家教极严,个个君子,又远离政事明哲保身。当初二人因商讨取消风露的婚事结识,这周云川温和有礼,谦谦君子,暗地里极有才华,倒让风歇有些后悔没把他引给风露和楚韶瞧瞧。
    “桑大人,云川,不必多礼。”风歇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有礼道,“今日你二位怎想起一同来拜会我?”
    “本不与桑大人同行的,只是云川今日得了一壶上好的碎月,特来拜会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知道我素爱饮茶,”周云川笑道,“不想在太子府门口遇上了桑大人,可巧。”
    “我却没有三公子的心情,”桑柘取了手头的茶,随意饮了一口,愁眉苦脸道,“臣是听说太子殿下终于从朝明殿议事出来了……”
    他说了一半,觉得有些不对,便停了嘴,瞥了周云川一眼。周云川只装作没看见,低头笑了一声。
    “此事……”风歇倒毫不避讳,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眉头皱得极紧,“我心里倒是有许多想法,可惜那群老大人虽则一心为国,却未免迂腐,与他们不得言之。恰好桑大人来了,可愿听我一叙?”
    “不胜荣幸。”桑柘连忙一拜,目光向一侧飘去,“只是太子殿下今日还有客……”
    “是云川来得不是时候了,”周云川毫无愠色,他毫不在意地起身拱手,“茶我留下了,改日再来找太子殿下品茶聊天。”
    “不必改日了,一同吧,”风歇接过了周云川手中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起身往内室去,“两位跟我来。”
    周云川略有诧异地看了桑柘一眼,桑柘也颇为震惊,但依旧跟着风歇从书房前厅穿过内室,直到了内室最里面的大书架子旁边。
    密室自然出自太子府的设计者公输无椽之手,他还主持设计了皇室的密道,倾元皇帝将他灭口,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使密室的安全万无一失。
    太子府中有密室两层,互不相连,一层便是风歇常来议事之地,二层他只在闲暇时同楚韶一起下去探过——二层密室只有一条长道,两条出路,一条从玄乐大街地下秘密地穿过皇城通到倾元皇帝的某所宫殿,另一条则直接通往据此远之又远的极望江南渡口,形成了一条周密的逃生网络。
    “云川不必惊异,”风歇点了灯,请二人坐下,便解释道,“桑大人与我政见相合,多次议事,可算是自己人。”
    “桑大人的母亲被太子殿下秘密送出了中阳养老,而桑大人自回来之后也并不见与太子殿下有太多密切联系,原是这个缘故,”周云川打量着桑柘,露出一个笑容,“若不是今日撞上桑大人,我竟还懵然不知。”
    “周公子与周氏体同一心,素来不染政事,今日也让我大为意外。”桑柘也同样看着周云川,道,“只是不知……”
    “云川多年来与朝堂牵涉不多,一心发展江湖势力,如今也算得小有成就,”风歇打断了他,“整个西境,如今都可算是云川的地界。”
    这一惊非同小可,桑柘直接站了起来:“西境……岂不是兰阁的地方?”
    “桑大人过誉了,”周云川很喜欢笑,他也站起身来,“兰阁上任主人……是我母亲,周氏与兰阁多年来都牵扯甚深,我也不过是承业罢了。”
    桑柘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心:“兰阁何等声名,你为何愿心甘情愿地助力太子殿下?若说你与兰阁无所求,我却是不信的。”
    “自然有所求,”周云川毫不在乎地冲他挑了挑眉毛,“我父母死于戚、卫之手,这二世家与周氏一向不和,虎视眈眈。我几个哥哥明哲保身,不敢有大动作,但我可没那么多顾虑。助太子殿下登基,扫平戚、卫世家大族之盛势,我们互相得利罢了。”
    “阿柘,放心,我既说云川是自己人,便定有道理。”风歇举着蜡烛,踱步到密室一端,一副大印全境的地图在墙边赫然悬挂着,“你二人来却是正好,我最近恰好有事与你二人商量。”
    “太子殿下直说无妨。”周云川走近了些,眯着眼去看风歇面前的地图。
    风歇扫了一眼面前的地图,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这番话我对朝堂上那些守旧派并不能讲,但你二人也知道,大印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父皇早年铁腕,这些年来垂拱而治,朝堂上各位大人多信奉无为,但朝政和局势却越来越乱,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觉得实在不能继续如此。”
    “太子殿下是想……”桑柘盯着面前的地图,这地图风歇似乎是看过许多遍了,被他密密麻麻地圈出了许多地方,还做了标注,只是他如今离得远,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当初明德太子定律法,功在千秋,但人们为何要把当时的律法捧上神坛呢?”风歇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地图,“既有人定律法,便有人变律法,倘若能对国家有益,想必这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