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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堆里静默了好半晌,终于, 红药率先开口:“手臂酸不酸?”
虽然这样问,但他却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裴慈默了默,诚实道:“有点。”
红药偏头想看裴慈一眼,但他现在躺在裴慈的臂弯,两人离得太近,头一动,就蹭到了一起。
红药不动了,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手动将裴慈的手往上送了送,自己又往下缩了缩,嘴里嘀嘀咕咕的小声指挥着:“不要枕头了,这样,你的手臂就刚好垫在我的脖子下面,那儿有空间,我的脑袋不重……你忍耐一下。”
说完,红药轻轻叹了口气,又重复道:“你忍耐一下。”
裴慈手指轻动,反手握住红药有些松劲儿的手掌:“你不重。我没有忍耐,我很……我很开心。”
往下缩了一小截距离的红药偏头终于不会蹭到裴慈的脑袋了,他看着裴慈认真的脸庞,又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深沉地道:“你不懂。”
裴慈手臂轻拢,将红药抱得更紧,他带着笑意问:“我不懂什么?你说了我就懂了。”
红药语重心长道:“从前是我高估自己了……我到底是个成精的妖物,和寻常妖物并无区别,对人类生气天生亲近渴望。以前和鬼打交道比和人多,并不觉得如何,还以为自己修行有成不入俗流。”
“如今日日和你待在一起,本能被唤醒,经常控制不住的想和你亲近……这才知道,我其实…与别的妖物别无二样。”
见裴慈神色复杂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红药连忙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吸人精气害人性命的坏妖怪,我就是……我就是经常、不是!是偶尔!偶尔会特别想与你亲近,我都有努力控制的,绝对不会害你!”
“没关系。”裴慈突然伸手将红药抱进怀里,主动完成了这个只‘差一点’的拥抱。他将红药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一个隔着千年光阴自梦而来的宝贝。
“不用控制,不用忍耐,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亲近。”
“……我很开心。”
最后四个字,裴慈是凑到红药耳边说的,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为笔,磁性低沉的嗓音为墨,染红了红药的耳朵。
红药将滚烫的脸颊死死埋在裴慈颈窝,他不明白,裴慈只是凑得近了些、声音好听了些,不过短短一句话罢了,他的血液循环系统怎么就不听使唤全往脸上耳朵上跑了呢?
虽然不明白,但红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冲动,绝对、绝对不可以被裴慈看到!被裴慈发现他的脸红成这样,那也太……太……
感受着脖颈间的热度,裴慈无声轻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怀中人抱得更紧,然后他微微低头,轻轻贴上红药柔软顺滑的发丝。
良久,红药的血液循环系统终于恢复正常,确定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后,红药才从裴慈颈窝抬起头来,然后他往上蹭了一截,手臂用力将自己撑起,与躺在下方的裴慈沉默对视。
片刻后,在裴慈期待的目光中,红药认真又严肃地道:“阿慈,你太善良了,这样不行。”
裴慈:“???”这是什么意思?善良卡?
“很多妖怪鬼物都是很坏的。”红药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为了人类的生气,或者其他东西,他们会不择手段接近人类。妖怪鬼物大多皮相好,皮相不好的也会幻形之术,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类被妖物皮相所骗,失心失命。”
“妖怪鬼物也是有审美的。”红药素白柔软的指尖轻轻抚过裴慈眉目,感叹道,“你这样的,他们最喜欢了。”
“所以,千万不能心软,不能轻易亲近任何妖怪鬼物,他们最会骗人了。”
对上裴慈复杂难辨的眼神,红药想了想,补充道:“当然,我除外。”
又是一段沉默。
好半晌,裴慈才似放弃了什么一样,叹息一声,将撑在他身上的红药重新拉回怀抱。
“我只亲近你。”
红药满意地趴在裴慈怀里,脸颊轻轻蹭了蹭裴慈颈窝,正准备再眯一会儿呢,突然记起某个过分热情还晓得攀关系拉交情的千年女鬼,不禁仰头提醒道:“那个施嘉文也是,毕竟是景末帝的妹妹,没有搞清楚她的目的为人以前,我们先不要相信她的话。”
裴慈轻轻勾唇,别有意味地道:“红药现在的样子,真有几分恶嫂子的风采。”
红药:“???”
我那么认真的在提醒你,结果你却跟着那鬼泥塑我?
……虽然,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泥塑’。
……
等红药裴慈慢悠悠起床、吃早饭、收拾好行头,时间已近正午,然后一打开房门,就被笑意盈盈在门口蹲了许久的施嘉文堵个正着。
红药警惕地挡在裴慈身前,语气不是很好地说:“这大白天的你不回自个儿坟墓在这儿蹲着做什么?”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施嘉文堂堂一朝公主,虽是前前前……前朝公主,但向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到之处全是欢声笑语丝竹之遇到,还从未遭过这般被人嫌弃的委屈。
不过作为当时皇室唯一的公主,施嘉文除了备受宠爱,还熟练掌握撒娇卖痴等一系列讨宠技能。当即便笑得更加娇俏可爱:“嫂嫂不必担心,我不怕太阳的!”
红药看着面前又换了一身鹅黄衣裙的施·泥塑头子·嘉文,面无表情地问:“我很像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