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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殷慈不赞同的目光,殷悲满不在乎地说:“再说我以后也注定是继承殷国公位,走我爹和爷爷走过的老路,能走得稳不摔大跟头就行了,不需要什么大才能,没用。”
“在此之前,你可以试着走出属于你自己的路。”殷慈道,“你不是很喜欢律法吗?大景律历你已倒背如流了吧?”
殷悲顿了顿,懒洋洋道:“我才不自找罪受。这世道,能真正贯彻律法的地方,怕是只有阴曹地府了吧?那就等我死了下了地府再说~”
“好啦,我知道你们两个还有话要说,我去找公主伯母啦~”
目送殷悲懒懒散散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红药才蹙着眉道:“殷悲他……”
“别担心,我会再和他好好谈谈的。”殷慈低头叹息,“我说希望他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何尝不是掺杂私心……若我不是这副破败身子……”
“阿慈……”
“无事。”殷慈抬眼一笑,转头便收拾好心情,“能遇到红药,已很好。”
“能遇到阿慈,才是我一生最幸运之事!”
“嗯……”
风吹云散,一片静谧。
“上京这边我会盯着,你放心做你想做之事,在你崭露头角前,他们不会有机会打扰你。但刀剑无眼,你要小心……”
“好。”
“一月两封信,不要忘了。”
“不会忘。”
“……”
景嘉元十六年,懿宁公主府悄无声息的少了一个如红药热烈明艳书童少年一人一骑,沿着当年逐春之路,重归万里风沙。
第98章 止戈
少年生于边城, 一入万里风沙如鱼得水,他本是个热烈性子,在民风彪悍的边城愈发张扬无畏。
边境无大战, 但小冲突不断,马匪沙盗更是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在一场场风中带血的战斗中, 挥舞着长刀的凶悍少年踩着敌人的尸体一步步往上爬,只用了一年, 便成为边城守将的副将。
“止戈, 你每天一回营帐就拿着笔杆子写写画画什么呢?”
同帐高大青年蹲在桌边好奇探看, 红药不遮不掩运笔如飞,他知道,这人根本不识字。
“给家人写信报平安。”
“咱俩谁跟谁啊, 你还瞒我!”高大青年挤眉弄眼,“我看不是家人,是家‘里’人吧?”
“给家人报平安用得着每日写啊, 你一月寄两次信,每次信封都装不下得用盒子装, 还得给信差加钱, 就咱们这么点俸禄,你全拿去写信寄信了吧, 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啊?”
红药头也不抬,笔下不断:“也不全是信。”
“对, 你还要画边城四时景寄回去, 这叫什么?哦,鸿雁传书~聊寄相思!”
红药笔下一顿,在墨水凝结成团前及时收笔:“胡说什么, 你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吗就乱用……你也许久没寄信回家了,要我帮你代笔一封么?”
“要要要!”
待拿到信后,高大青年小心翼翼吹干纸上墨迹,爱若珍宝地看了半天,叹息道:“唉,没想到都参军了我还要吃不识字的亏,看不懂军令文书,再敢打敢敢冲这辈子恐怕最高也就是个边城小队长了。”
红药笑道:“谁说的,你若是做了将军,自然有识文断字的军师副官为你读军令审文书。”
“咳咳咳……止戈休要胡言!”高大青年吓得探身出营帐左右查看,“被别人听到可怎么得了!”
红药:“听到便听到了,哪个小兵不想做将军?我们千里迢迢来边城可不是为了做小兵吃黄沙的。”
“你啊,总是这么敢说,”高大青年轻轻捋平被捏皱的信纸,“我可是不敢肖想将军之位,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不过止戈你不一样,你只用了一年就升到副将,再过一年说不得就——”
“还说我敢说,你才是什么都敢说。”红药放下笔,神情自然地转移话题,“最近军中无事难得清闲,你不如趁此机会去城中私塾学字,争取明年能看懂军令。”
“我不去!那私塾里全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让我去和他们同屋学字,这不是……这不是让人笑话嘛!”
“和小孩儿同屋习字不是笑话,你认识的字还没那些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多,这才是最大的笑话。”红药神色一肃,厉声道,“上官队长,这不是建议,这是军令!”
“是!”挺直腰板大声应完少年长官的军令后,上官冲又瞬间颓了回去,“止戈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写信了!!!”
红药笑眯眯道:“多认些字不会有坏处,好好学,我会定期检查的,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偷懒敷衍,不然……”
“……知道了知道了。”上官冲脸皱成一团,“我从前也是念过几天私塾的,只是后来随父亲干爹辗转走商,沿途风光景致实在太好,课本就丢下了……那一丢,就再也没捡起来。”
“哎呀,止戈你一看就是大家小少爷,有学究上门教书的那种,肯定是不懂我们这些榆木脑袋的烦恼啦。”
“不是大家小少爷。”红药表情平静,“我只是个小书童,也没有学究上门教书,我习字读书都是公子教授……不过你确实是榆木脑袋。”
上官冲被少年长官一番话梗得不知如何往下接,安静了半晌才道:“那……那位公子人可真好,学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