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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尧在北疆这些年,军权声望只增不减,后来这几年,当时和他大破北狄的大多将领皆被擢升,分在各地当差,说是削弱势力,但无形之中也使他的势力遍布各地,从祥丰帝意识到的那一天起,便开始了夙夜不安,忧虑江山易主的日子。此次魏尧听令回帝都,给祥丰帝吃下一颗定心丸,人在眼皮子底下呆着,总好过远在天边鞭长莫及。
宁清十几岁在宫中陪太子读书时,常听见魏尧的大名。太傅对他评价甚高,武官更是人人敬佩,但这么些年魏尧一直在外驻守,旁人难见真容。能一睹年少起的风云人物,宁清倒是对这个莫名的赏花会有了点兴趣。
三日后,中宫在御花园设宴,官家小姐由晋和长公主带着同皇后用宴,世家公子则与太子一起,奇怪的是,安国公说是也在场,太子却并未向他们引荐。各家公子虽有意接近太子,打扮都被太子的贴身太监孟公公挡回去,自讨没趣倒不如端着酒杯到处敬酒,讨个脸熟,为日后仕途铺路。
宁清在这之间倒算个异类,乐于自酌,打算混够时辰便如何来的就如何回去。仰头间,他与太子四目相对,而后太子退席,宁清饮下最后一口酒也悄声退下。
魏尧坐在皇后特地给他安排的绝佳位置,既可纵览全局又不像主位那么显眼。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下策,想不到自己还要遭这等罪,台下那些说笑的声音听起来聒噪的很,想起自己要从中选一位作为名义上的“夫人”,魏尧顿时头疼,这不比打战轻松,打战是对敌人下手,而如今他得对自己狠得下心。
魏尧正打算眼睛闭着,随便选一个交差早点走人,无意注意到一个人,那人身形有些熟悉,看到脸时,他才想起来,这是聚客斋见过的,隔壁桌那人。
宁清走了几步,在灯下看见太子正在等他,过去行了一个礼,太子面色平淡:“兰誉,平时你喝酒听曲和狐朋狗友谈天说地在行,反倒不习惯这种场合。”
宁清此刻全然没有怕平日的放纵,安分道:“太子见笑了。”
朱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然笑道:“好了,孤不玩笑你了。”
朱御谨慎低声问道:“钰卿今日可来了?”
宁清同样压低了声音:“太子放心,我和小桃说了,这时候涣妹应该已经被带出来上赏花了,太子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现在过去。”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两人露出达成一致的笑容。两个人背着宁涣狼狈为奸,若是被左相知道宁清身为兄长,帮着别的男人与自己妹妹私会,即使那个人是太子,依旧不能阻止他打死这个逆子。
太子走出两步后回头,对他说:“散宴后我会请求父皇母后赐婚,到时候还望兰誉在宁相面前替我好好美言几句。”
看着太子远去的身影,宁清心里五味杂陈,珍重的妹妹最终还是成了别人家的,好在太子是良人。
宴会嘈杂,宁清不想再回去赶这个热闹,索性在园中散步,看看难得一见的御花园的梅花。已是隆冬,不足一月便是岁旦,这是帝都最冷的时候,可园里的梅花却开得很好,姹紫嫣红,色彩纷兰。
宁清站在树下叹惜道:“鲜花娇嫩,含苞欲放待人欣赏,可惜冷冷清清的,辜负了满园春色。”
“好歹有两个人欣赏,总不至于空无一人,埋没了这样好的景色。”
这声音有些低沉,着实好听,宁清转头才看见人,心想大概是同来参宴的公子,轻轻点了点头示好,便转身要走。
“坊间将镇北将军传的神乎奇迹,可年近三十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我看怕是另有苦衷,只得将身心投入在战场上。”
宁清一听这熟悉的话,迈出去的脚悬在途中,半晌才收回来,转身狐疑地看向那人。
“如何,你还要我说后面的话吗?”魏尧轻笑道,眼角却无甚笑意。
宁强很肯定自己未曾见过这人,但此刻心里莫名的不安一直在敲打他,缓缓开口道:“不知公子是?”
“不巧,在下姓魏名尧,正是公子口中的那个人。”
不祥预感成真,宁清不免想起今前些日子宁涣邀他去城外烧香而他没去,莫不是因此犯太岁?
想不到面前的人竟是那位镇北将军,他还以为镇北将军一定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有不怒自威的霸气,令人俯首的魄力。眼前这位,身着一身紫金色锦袍,更衬得形貌昳丽、眉眼如画,穿着与其他世家公子无异,唯有眉宇眼神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倒能看出不同寻常。
宁清忙行礼道歉:“在下一时醉酒之语竟入了公爷的耳朵,实在惭愧,还望公爷见谅。”
无事时各自安好,一副谈天谈地都无所畏惧的模样,一到东窗事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服软为先,宁清这行为实在与见风使舵无异,不过与殿里那群毫无生趣的人比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魏尧微笑着,满不在意的样子:“无妨,只是我已自报家门,这下该我问你是何人了吧?”
“在下左相宁珂承之子宁清,见过安国公。”宁清朝他安分的地行了礼。
此时天色已晚,宫殿内的嬉笑声小了不少,该是要散宴了。
魏尧点点头,故作恍然:“原来是左相家的公子,时候不早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等下次再见时我们再深谈。”
说罢,魏尧转身离开,宁清在原地松了口气,喃喃道:“还有下次,可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