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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之前,大禹国北面水灾,南边旱灾,大水淹过的田地种不出粮食,阳光炙烤的禾苗尽数枯死,北面和南边的农民连续两年几乎颗粒无收。饥饿到极致的人们背井离乡,一路流浪,逃离被饥荒笼罩的家乡。难民想要寻找一个可以接纳他们的地方,可减产是全国范围的,哪个州郡都没有有多余的粮食分给流民,面对汹涌而至的流民,所有的城池都大门紧闭,地方的豪强组成私军,阻止流民涌入自己的州郡。
    逃荒的路上,百姓无路可去,无人收留,最后,南方和北方的难民汇聚在一起,形成三十万人之巨的难民潮,浩浩荡荡地来到京城城下。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京城是全国最富裕的城市,位于天子脚下,讨上一口吃的还是可以的。
    可惜,京城就算再富足,也养不起多余的三十万人。京城的救济粮由顾家把控,顾家趁着国家危难粮食大涨之际,倒卖救济粮狠狠地发了一笔国难财,根本不肯将供不应求的粮食免费供给流民。老皇帝出于治安和稳定的缘故,也不愿意让难民进城。京城中的守军都没有十万,三十万饥渴如狼的百姓聚集在京城之外,将这群家伙放进来,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京城中的世家无论表现地如何仁慈,其实质也是只顾及自己的利益集团,这群支配大禹国的世家在大难面前只要求自己的安稳,他们联合起来给向官员施压,再加上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圣旨言辞暧昧,京城的大门永远都无法向流民打开。
    最终,就在天子脚下,帝都之外,流民饿死十之七八,三十万温顺的百姓,只为了讨一口吃的,却生生饿死了二十万。
    我和主子亲眼见证了那个地狱,却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正是因为我们尝试做出改变,所以我们失去了一切。
    “看得穿、说得出,这些都不算本事,真正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七年之前,你为了太子置三十万万人的性命于不过。七年之后,你又要为了太子殿下害死这两万百姓吗?”
    “众生平等,二十万的人命,还比不上太子的一条人命吗?”
    七年之前的流民是季三青心中永远的疼痛,成为了他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季清霜跟我说过,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季三青的余生都活在了自责之中。
    我承认,我就是往季三青的心窝里捅刀子,我就是要剜开他从未结痂的伤口,逼迫他从过往的苦痛的之中挖出鲜血淋漓的体悟。
    季三青,现实不像书本,人世也不是你所希翼的那个人世。居庙堂之高,是看不见真实的人世的,不身处江湖之远,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些愚昧而疯狂的选择是从何而来。
    季三青的情绪处于剧烈的波动之中,唯有依靠着小竹,才能撑住自己脱力的身体。我对自己的口才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既没有说服季三青,也没有点醒他,我只是揭开了他自我欺骗。
    我令他逃无可逃,直面自己内心,直面选择。
    他想要凭借死亡逃离一直折磨自己的东西,他想要凭借简简单单的死亡让自己从痛苦的挣扎中一劳永逸地解脱。但我不准许,我是个自私鬼,我想要他活。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他选择的机会了。
    君与民。
    主君与爷爷,忠诚与孝道。
    相依相伴的挚友与无法割舍的理想。
    来吧,季三青,做出选择吧。
    如果你再做错选择,如果你再选择逃避,我不知道我会做出怎样的行径。
    竹影幽幽,秋风飒飒,清晨的鸟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绝世而独立的翩翩佳公子立在屋中,竹叶自敞开的窗口飘入,忽忽悠悠地落在地上。
    “我投降。”
    季三青推开小竹,真正做出选择之后,他自己一人也能站得笔直。
    “我,季三青,向八王爷投降。”
    季三青闭上眼,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写好降书,亲手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弯下腰,双手接过,可季三青没有立即放手,他握住降书,声如洪钟,要我同他许诺。
    “李念恩,两万宛城百姓,不得有任何损伤。”
    季三青的神色无比严肃,他的眉头皱得很深,目光炯炯有神,活像是大家族之中威严无限的老族长。
    老族长的眸子倒映他族人的身影。
    他终于看见了我。
    我历来讨厌强权者,但我喜欢如此强权的季三青。
    他本该如此,不需要挣扎在两个势力的边缘,不需要因为他人错误做出妥协,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我的长公子啊,就这样,为了自己活着吧。
    “是。”
    幽静的竹屋变成威严的宗祠,于故去先祖的注视之下,年轻的族人接受老族长的任务。
    在季三青面前,李三胖愿意低下他的头颅。
    101、
    在临走之前,我提醒小竹,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小世子和太守都不可以。
    小竹同意了。
    我将季三青的降书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路过太守府大门的时候,申宏抱剑站在那里,见我要走,讨好地冲我笑了笑。住在太守府的这几天,申宏人品虽然可圈可点,但没有给我惹麻烦,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他笑脸待我,我自然笑脸回他。
    我们两个,一个叛主的混账,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混账对混账,其乐融融,亲如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