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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宠爱的九王爷与没了母后的太子一样,被抛弃在宴会的角落,只能在人群外看着被所有人宠爱的符烁——老皇帝抱着他,容妃给他喂水果,朱青和一众嫔妃环绕在他的周围,远处的宫女和太监时刻盯着,只要小主子有什么需要,他们立刻会冲上去。
符锦身为宴会的中心,就如那高高在上的灯塔,离他最近的地方最明亮,离他最远的地方也能被照亮,唯独他的脚下是黑的。
灯塔高高只能高高在上,光线不能垂直而下,所以灯塔的脚下是黑的。
只要有灯塔的存在,九王爷与太子就只能是无法被照亮的“脚下”。
年幼的九王爷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为此他非常讨厌符锦,哪怕符锦本身没有任何的错误。
少年时总有很多不甘,总不肯认命,为了反抗朱青施加在他身上的宿命,九王爷拒绝继续习武。
什么“你的性命不值一提,八王爷是千金之躯,决不能让八王爷有任何闪失。”
什么“哪怕自己受伤,也好保护好八王爷。”
朱青选择的道路,与他符烁何干,他的命,只有他自己可以决断。
八岁那年,九王爷背离了他出身卑微的母亲,拒绝成为朱青用来讨好容妃的傀儡,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有意识地利用自己的身份。
朱青是容妃的忠仆,容妃与端妃是亲姐妹,九王爷自然被算为三王爷一党,凭借着自己王爷的身份,九王爷在三王党中的地位并不低,不时可以触及到三王党内部的隐秘计划。
由于幼年经历,九王爷对三王党并无归属感,更甚者,九王爷对三王党中的符锦和朱家还有着深刻的恨意。
出于这样的原因,九王爷身为三王党中的重要成员,却在暗中与他们的死敌太子党勾勾搭搭,时不时会透露出一些机密情报,令太子党总能在绝境之中翻盘,不被权倾朝野的三王党彻底覆灭。
在成为爱哭的懦夫之前,九王爷是时局之中隐藏的变数,左右下注,瞒住了所有的人,自以为能成为掌控自己命运的复仇者。
而这一切,符锦都不知道。
符锦不懂九王爷的心思,他单纯地按照容妃的指示,照顾好九王爷,送九王爷好吃的好玩的,将九王爷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下,不容许顽劣的五王爷欺负幼弟。
符锦感觉自己做了很多,可九王爷宁愿跟脏兮兮的小狗小猫玩,也不愿意搭理符锦,某些时候,符锦感到了深深的挫败,他赢了所有人的喜爱,唯独得不到幼弟的依赖。
幼年的符锦和符烁,一个是糖罐里养大的小少爷,一个是寻不见烛火的飞蛾,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数,他们本该做一辈子的表面兄弟,不亲密,但也不疏离。他们会被他的母亲压着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中都很不情愿,暗暗发誓再也不想跟这家伙有任何交集;他们会表面亲密,私底下摩擦不断。
直到很多年后,他们的母亲早已故去,两位变为老头子的王爷借着时光疗伤,终于释然。
这本该是这对兄弟的结局,只要故事没有转折,只要太子或者三王爷中任何一个人成功继位。
但很可惜,符锦十四岁那年,符烁十二岁那年,大禹国北面水灾,南边旱灾,被饥饿折磨到极致的人们走投无路,三十万难民齐聚在天子脚下,只为了讨一口吃的。
龙椅上的老皇帝从来是个铁石心肠的君主,他深知各郡的粮仓并不充裕,京城中的粮食也不足以赡养城外百姓,所以他默许了顾家与右丞相勾结,将救济粮倒卖给城中富得流油的富户也不供给城外跪地恳求的骨瘦如柴的流民。
三王爷身为季老丞相的高徒,他无法安居庙堂之上,对城外生生饿死的百姓视而不见,他与季老丞相几次上书恳请老皇帝开仓放粮,严惩右丞相等贪官污吏。
可惜,老皇帝对此类奏章置若罔闻,一旦季老丞相有本启奏,他就头痛无比,无法继续处理政事。面对如此的老皇帝,季老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季府里跳脚痛骂老皇帝,却又无计可施。
与不敢擅自行事的季老丞相不同,三王爷毕竟年轻,年轻人总是冲动,敢为老人家不敢为之事。
三王爷打算逼宫谋反。
三王爷本就是老皇帝真正培养的储君,太子不过是为了暂时制衡他的棋子罢了,朝中大臣和京中世家不是瞎子,除了与太子休戚与共的几个家族,绝大部分官员不是三王党,就是伪装成太子党的三王党。
如果不出意外,最后继承王位的一定会是三王爷,他不过是将必然的事件提前罢了。
谋反之前,季老丞相与三王爷谈了一夜,最后老丞相默许了他的行径,言辞中透露出的意思是一旦三王爷夺权成功,他会拼了老命为三王爷稳定政局,确保他能在龙椅上坐得安稳。
三王爷手握三分之一的京城禁卫与私下豢养的一千死士,三王爷担心禁卫在谋反时反水,不得不亲自带领禁卫。至于死士的控制权,三王爷信不过别人,亲手将控制死士的虎符交给了弟弟符锦。
符锦理解这枚虎符意味着什么,他郑重接过,立誓会为自己的皇兄夺得皇位。
起兵前夕,符锦喝酒壮胆,不慎在酒桌上透露了三王爷的计划,这本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的,毕竟酒桌上的人都是符锦的心腹,他们虽然惊讶,但是很有默契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