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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秋敛目不答。
儒衫男子自顾自道:“天衣教传统,诸座之上几乎不会收自己血脉为弟子,你该明白是为什么。但假如你和苏行止分别占了教主与辅座的位置,又结为夫妻,所诞下的子嗣,难道有谁敢让其屈居人下么?中朝之家天下,便是由此而来。”
白元秋面无表情:“大人所思果然长远。”
儒衫男子轻哂:“阿念莫要以此为无稽之谈。此外,说句不敬之言,以你的本事,莫说辅座,就算教主之位也并非全无可能。”看着白元秋骤然变得冷冽的小脸,辅座笑,“少年人自然不觉得,但等你长大,自有一方势力时,便身不由己了。你若是当真和少主在一块,感情越深,有所龃龉时便越为难,到最后,佳偶反成怨侣,有情翻做无情,倒不如一早就离得远些。”
白元秋冷笑:“所谓‘为难’,不过是能耐不够,或贪心不足的搪塞之言罢了,晚辈会不会重蹈覆辙,大人拭目以待便可。”接着道,“况且,若是辅座与教主感情不能太深,那大人与我师尊,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儒衫男子轻笑道:“你师父和你师兄并非同一种性子,教主淡泊无为,少主志向远大,我能和教主相处的好,不一定你也能和你师兄相处的好。”
白元秋平静道:“无论大人信不信,论公事,白元秋总会忠于少主,若论私事,我更不会伤害师兄。”
儒衫男子摇首而笑:“你还不明白,真到了某些境地,是不由你选择的。”
白元秋笑:“选择?我岂用选择。”庄重道,“师兄所愿,便是余之所向。”
儒衫男子目光闪动:“黄口小儿。”淡淡道,“或许你现在还听不下去,但本座可以给你个意见,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再来寻我。”
白元秋欠身:“晚辈告辞。”
辅座目光森然,大怒:“长辈没说放行,你就要走,这是哪来的教养!”
白元秋停住,眼神微冷,举止却依旧端庄:“大人息怒,晚辈恭聆教诲便是。”
儒衫男子平静下来,意味深长道:“其实本座可以扶持你为下一任辅座。”
白元秋恭顺垂首,唇边冷笑:“晚辈不敢当大人厚爱。”
儒衫男子看着她:“无须多虑。本座知道,除了少主,你和重华也是自幼相识。你和他关系怎样。”
白元秋闻言微觉不对,小心谨慎道:“自然是生死之交。”
儒衫男子点头:“那本座便替重华向你下聘如何?”
白元秋愣住,诧异:“即使教主和辅座羁绊不好太深,但大人也无须矫枉过正至此。”您是想打造出天衣教历史上关系最尴尬的一对正副手么?
儒衫男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半晌才冷道:“阿念竟然不知?重华心悦于你。”
白元秋瞬间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磕绊道:“大人,何出此言?”
此刻,非但白元秋惊吓万分,连旁观者们也个个僵硬。
徐小彦目瞪口呆:“卧槽!”
苏折柳悚然:“重华,你也喜欢阿念?”
顾惜朝眼眸微眯。
韩晚挑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重华。
云昙则十分委屈道:“哥哥,你怎么会喜欢姓白的!”
云重华尴尬万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也不知道师尊居然告诉过阿念,她根本一丝口风都没露过好吗?扭头。
少年时确有过朦胧好感,两人自幼相识,相处融洽,然而云重华既知白元秋与苏行止相投,便始终不曾将这段感情宣之于口,只等随着时光流逝,任凭这些韶华绮思被时光消磨成一段隐约而模糊的回忆。
谁知,师尊暗中早已察觉,阿念也被告知,至于行止,恐怕更是瞒他不过。
此刻,时光里。
辅座冷笑看着白元秋,并不回答。
后者逐渐恢复镇定:“大人,晚辈于重华,并无他念。”
辅座神情难辨喜怒:“这样拒绝,你不担心自己再也回不起了么?”冷道,“手放下,你若再有异动,吾现在便取你性命!”
白元秋松开手掌,奇道:“辅座若杀了我,又打算如何交代?”
儒衫男子不在意道:“交代?本座需要向谁交代。”扫她一眼,“你解决刘镇守时,考虑过这个问题么?”
白元秋理直气壮道:“晚辈自然是考虑周全才动手的。”扬眉,她双目如电直视辅座,神色骄矜而傲慢,“大人信不信,您现在若动手杀我,晚辈纵不能玉石俱焚,也可将留下您全部修为?”
辅座闻言沉默,注视她片刻,袍袖无风鼓起,缓缓走近。
白元秋抬头,掌心覆剑。
起灭楼中一片死寂。
“——师尊!”
熟悉的声音划破死寂,辅座与白元秋同时顿住——这赫然正是云重华的声音。
飞速靠近的脚步声轻若落雪,云重华几个起落便赶到此地,少年如影飞入,跪在白元秋身前挡住。
白元秋神色复杂,手却未从剑柄上挪开。
眼前,儒衫男子神情忽然变得柔和之极,微微笑道:“重华,你怎的会来这里?”
云重华低头道:“弟子找师尊有事。”
儒衫男子笑问:“何事?”
云重华没有立刻回答,回首冷冷低斥:“白元秋,云某尚有私事要和家师商量,还望你能够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