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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在超市里走过一遍,三人每人推的两辆购物车都已经满了,看起来有点吓人,不过往日的感觉似乎又在这片刻间悄然走了回来。到购物台时,灵静将一盒避孕套扔进了车里。那销售员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看看这一男两女,目光有些疑惑。四年过去了,灵静和沙沙的气质变得更加出众,唯有家明当了四年的笨蛋,这时候安静地站在两人身边连陪衬都不怎么称职。
如此安静地结了帐,他们将东西搬上车。这一次,灵静和沙沙一齐到了后座上坐着。家明发动汽车,绕过熟悉的上坡,熟悉的转弯,不一会儿,更为熟悉的街道也出现在了眼前。沙沙想起四年前她想要搬出去,最终搬出去那一天的事情。灵静想起她去往维也纳的那一天清晨,转过街角时那如火的晨光。不一会儿,车辆在那小楼前停了下来,远远近近,有熟悉和陌生的灯光。
家,终于回来了……
择菜、刷锅、洗碗、换铺盖……
四年没用过的东西,一切都得重头来过。
“那罐煤气四年没用了,还能点火啊?”
“离开之前不久才换的煤气,我记得……好像是……”
“不会爆炸吧。”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电视没有线……”
“毯子全是樟脑丸的味道……”
家明框框当当地在厨房弄煤气管,灵静便坐在客厅里择菜,沙沙将凉席拿去厕所用水冲了几遍,用毛巾抹掉水渍后放在客厅用电风扇吹,随后打开电冰箱等着制冷功能恢复。家明从厨房出来,打开电视看了看:“我下去接条线上来。”
“不用了吧……”
“很快。”
他从门口出去,沙沙搬了碗碟过来洗,还没洗完,那电视信号便恢复了。家明进来时,还能看见他跟下面游戏厅的老板挥手打招呼,随后也坐在小茶几边替沙沙洗起碗来。三个人正正经经坐下来看电视,这样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是久违了。
相对于灵静和家明,三人之中变化最大其实还是沙沙。以往都是跳脱无忌的性子,这时候已经完全安静下来。正是仲夏,她穿着便于行动的薄绸裤,即便是并拢着安静地坐在那儿,也能完美地显出双腿的优美与修长,她低着头,刘海与鬓角轻轻地垂下来,坐在她旁边的家明不时扭头看她。
“干什么?”察觉到家明的目光不时望过来,沙沙迟疑着问了一句。家明伸手将她的身体搂过来,嘴唇贴在她额头上:“对不起……”
一只手紧紧揪住家明胸口的衣服,沙沙吸了吸鼻子,片刻,另一只手掬了水猛地泼上来,她挣脱家明,笑:“有病啊!”
“已经好了。”家明指了指脑袋。
“不知道叶爸叶妈再看到他会是什么样子。”沙沙道。
灵静耸了耸肩,抿嘴一笑:“估计得再打死一次去……”
煮菜、吃饭,说说闹闹,那天晚上他们再度睡在一起,时隔四年,一切都显得有些安谧。
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避孕套没能用得上。这样的一天时光,毕竟使人心力交瘁了。星光从窗棂洒进来时,风扇呼呼地吹,家明睡中间,两个女孩子睡两边。灵静穿了一件长衬衫当睡衣,双腿如藕一般雪白雪白的,在那边不时动一下;沙沙的身上则只穿了简单的胸围和内裤,枕着家明的手,双手放在小腹上,一动也不动。就这样睡了半个多小时,家明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灵静满眼泪光望着他的情景。
两人对望了片刻,灵静咬紧牙关,伸手在他胸口上便是一拳,随后又是一拳。另一侧,沙沙终于转过身去,背对了家明,但从手上传来的轻微颤动来看,显然也是哭了。
搂紧了灵静的肩膀,另一只手也要将沙沙搂住,沙沙转身过来,趴在他肩膀上,随后却是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抹了抹眼泪,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就那样下了床了,走到客厅里,方才听到嘤嘤的恸哭声传来。灵静也是赤足下了床,只见沙沙双腿并拢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双手握起拳头紧压着大腿,俯下身子低声饮泣,眼泪便像是断了线般地从脸上掉下去。她过去在沙沙身边坐下:“沙沙啊……”
家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到沙沙的另一边,给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她轻抚着后背,灵静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大声道:“你这四年怎么过的啊?头还痛不痛啊?”
“已经不痛了。”家明摇了摇头,声音平淡低缓,“我们高中毕业那年,越来越痛,那个时候以为没办法了。送你们走了之后,一直痛到真的受不了,脑子也变糊涂了,后来的两年多,变得跟傻子一样,走了一些地方,自己也不清楚。半年多以前才慢慢好起来,最近才把事情想明白的。”
“脑袋里被放了一些东西。”他揉了揉额头,“那家伙……不是人,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一般人的话,怕是真的出事了。不过反正已经挺过去,以后不会再有了……”
“什么啊?”听不懂,灵静哽咽着问。
“呵……”家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容……
第四五三节 不许再有
四年以前,刚刚诊断出头痛的缘由时,家明曾经有过很多的想法。
肿瘤的出现,其实有些不明不白。因为上一世的时候身体状况良好,长期的锻炼下,感冒都没有患过,回到十岁的身体里,依然是同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突然多出一个肿瘤来。唯一的解释,自然便是那只凤凰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