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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儿,偏偏季恒死心眼,非要看看是真是假。
季恒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花了几千两……”
这幅字原本是他买来,想要在春日里雅集上显摆的,今日韩悯惹了他,就拿出来借机排挤韩悯,却不想连这幅字都是假的。
他正忙着拆纸,那头儿,楚钰也不想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少银钱去买这一幅伪作,笑着抛了一枚青杏给韩悯,悠悠道:“那不是谢鼎元十年前的题字,是我十天前的伪作。”
正巧这时,一艘略显古朴的画舫不知不觉地靠了岸,杨公公与小剂子上了岸,不知为何而来。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儿,大约明白了事情之后,杨公公便让小剂子先过去。
小剂子小跑上前,对韩悯道:“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呢?”
韩悯问:“怎么了?”
小剂子道:“宫里来人了。”
这话他原本说的不大声,偏生季恒时刻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向,就为了抓住韩悯的把柄。
听他这么说,那还了得?
他便道:“想是圣上派人来问罪……”
小剂子平日里伶牙俐齿,到此时,反倒装得笨嘴拙舌:“这位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公子……”
季恒等着瞧他的笑话,韩悯心想着,他虽然与傅询在小事上不太对付,但傅询还不至于这个时候拆他的台,一看边上站着的是杨公公,也就放下心来。
他弹了一下小剂子的脑门,佯怒道:“话也说不清楚,去请那边的公公过来。”
杨公公已经离宫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见他年老,也就当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杨公公在宫里伺候了这么些年,踩低拜高的事情,见的多了。
他有心帮韩悯出气,给韩悯行了礼,似是寒暄一般,道:“原本老臣带人已经到了柳府,就等大人回去领旨,却不想大人在此处,倒是让老臣好找。”
他整肃面容,正色道:“传圣上口谕,请韩大人入宫谢恩时,身着官服,也好让圣上看看,官服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再传织造府绣娘来改。”
韩悯早前就试过了一身官服,挺合身的,料想其他几件,也是照着那个尺寸制的。如今再提起,也是为了给他撑腰。
杨公公继续道:“前几日圣上见大人带的笔橐旧了,还是几年前用的那个,给大人挑了几个,也不知道大人用不用得惯,大人不用顾忌别的,怎么用得顺手,就怎么改。”
季恒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周围众人。
他原本想借着这些人,教训教训韩悯,结果这些人不上套,还愈发嫌恶起他来。
一会儿说韩公子是罪臣,一会儿又说宫里派人来问罪,心思挺毒,怎么不盼人点好儿?
韩悯弯了弯眼睛,虽然傅询喜欢玩他的头发,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他向众人告辞:“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韩悯嘱咐楚钰:“你小心温言的腿。”
楚钰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去。”
“还有你和谢鼎元是同窗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审你。”
楚钰摆手:“你快去吧。”
韩悯朝温言挥挥手:“辨章,那我先走了。”
“去罢。”
最后韩悯想了想,将手里的青杏塞给季恒。
韩悯朝他挑了挑眉:“嗯?”
季恒的画舫上,描画着一枝并蒂红李。
红李与青杏。
青杏再怎么作威作福,也成不了红李。
杨公公和小剂子一左一右,拥着韩悯上了那条简简单单的小舟。
小舟行远,季恒在这里也呆不下去。
上船时,他一把夺过小厮手里“谢鼎元”的字画,连同青杏一起,丢进水里。
*
韩悯上的那条船很简单,船身不大,也没有太多的装饰。
韩悯认得这条船,他小时候和朋友们一起游湖,乘的就是这条船,从五岁到十五岁。
这条船是悦王爷傅乐的。
也不知道杨公公是怎么调动的。
韩悯走在廊上,转头去问杨公公:“你老怎么……”
杨公公把他往门前推了推,朝他使了个眼色。
韩悯有些疑惑,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青烟淡淡,临窗的软垫上,坐着一个人。
傅询一身皂青色便服,青玉冠束着头发,偏着头看向窗外水流,贵气却又闲适。
韩悯原以为是悦王爷傅乐或是五王爷傅让替他解的围,一脸高兴地推开门,看见是傅询,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没行礼,傅询便道:“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韩悯摸了摸脸,他感觉自己明明没有很傻。
罢了罢了,傅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卖给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可以勉强被说一次。
就一次。
韩悯上前作揖:“多谢陛下。”
傅询还没来得及说话,画舫颠簸了一下,韩悯没站稳,整个人往边上一歪,傅询伸手要扶住他,把他往自己这里拉了一把。
眼看着韩悯要扑进他怀里了,傅询连另一只手都抬起来准备好了。
结果韩悯抱住他的胳膊,一下子坐地上了。
韩悯干笑两声:“失礼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