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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一走,他刚要开口,可是对着傅询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他有些为难:“陛下……”
傅询笑了一声:“我的衣裳你什么时候还我?”
“昨夜拿去洗了,早晨没干,大约下回进宫时带给陛下。”
“你洗的?”
“是啊。”
——韩悯挽着衣袖,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个大水盆,衣裳泡在水里,他揪着衣袖使劲搓搓。
一边搓,还一边抱怨:“傅询怎么长(zhang)得这么长(chang)?衣裳也这么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洗衣服限定悯悯
柳老学官:悯悯啊,帝王心易变,可远不可近
老傅:这位老师,你在教我老婆什么?我老婆和我必须靠得很近(18)
第43章 各有千秋
想起昨天晚上搓衣服的情形, 韩悯忍不住皱起小脸。
傅询便问:“你在想什么?”
韩悯一激灵,摇摇头:“没有。”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陛下, 昨日那群刺客,可查到了什么?”
傅询思忖了一会儿,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摸了摸衣袖边缘。
他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是恭王余党。”
韩悯摸摸下巴, 若有所思:“原来真的是他。”
转念一想,或许只能是他。
傅筌记恨自己不帮他, 所以一心想要他的命, 反倒把傅询排到后边了。
对这件事不想多说, 傅询只道:“我会处置好的, 你不用担心。”
韩悯看回去:“我知道。”
“昨日教你受惊了, 对不住。”
“哪里的话?”韩悯摆摆手,“若不是陛下英武, 我都死在船上了。”
仿佛把这话当了真,傅询定定道:“不会叫你死的。”
沉默了一会儿, 傅询朝窗外望了一眼,正是春日里, 万里晴空。
傅询道:“出去走走?”
韩悯笑着点头:“好啊。”
他起身作揖, 然后跟在傅询身后。
傅询回头看他:“如同从前那样就好, 你走上来。”
“是。”
江南齐国,不比江北有礼数,举止随心,大方洒脱,不常讲这些虚礼。
既然圣上都发了话,韩悯也不敢不从, 向前蹦了一步,与他并肩而行。
傅询别过头去偷笑,又吩咐要跟上来的卫归:“远远地跟着就好,不妨事。”
卫归抱拳领命,带着几个侍卫向后退去,隐匿在看不见的地方。
出了福宁宫,沿着最宽阔的宫道,往前是紫宸殿,往后是封乾殿。
紫宸殿为帝王临朝之殿,封乾殿是帝王死后,停灵之处。
而正中的福宁殿,则是圣上休憩起居之所。
宫城正中一条宫道,串联起每个帝王的一生。
封乾殿不常打开,那儿有些阴冷,傅询自然也不会把韩悯往那里带。
他二人并肩向紫宸殿去。
朝中惯例,初一十五大朝会,今日不该上朝,只有零星几个宫人在殿里打扫。
一个宫人弯腰行礼:“这儿扬尘大,请陛下与大人暂去别处走走。”
傅询便拉着韩悯去了别处。
与封乾殿边上有一座高楼相同,这儿也有一座高楼。
一般是侍卫在上边巡逻,站在此处,也可以将整座宫城尽收眼底。
高台临风,傅询背着手,目光投向北边的青山。
韩悯就安安静静地陪他站着。
这时系统忽然喊他:“韩悯,控制……”
韩悯被他吓得一激灵:“我忙着呢!”
“你又没和傅询说话,干站着有什么忙的?”
“你不懂,等会儿再说啊。”
说完,韩悯就把系统屏蔽了。
只有他知道傅询在看什么,他在看江北的宋国。
良久,傅询问:“方才我与柳老学官说,倘若你去成了去年的科考,想来楚钰不会是探花郎,我看你低头没说话,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韩悯否认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楚琢石。”
“你还想不想科考?”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傅询收回目光,转过身,靠在木栏杆上:“你说实话,那时我说让你做起居郎,你是不是心里不太高兴?”
韩悯垂了垂眸,终还是说了实话:“有点儿吧。”
傅询也低头看他:“为什么?”
他趴在栏杆上,撑着头,垂眸看向楼下的景致,思忖道:“主要是因为,都是史官,我爷爷是史馆史官,我只做一个起居郎,好像……越来越差了。”
听他这样说,傅询也不言语,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想想,我好像也没有这么的差。我与古来许多文人比起来,现在能做起居郎,就已经很顺利了。”
“生在文官世家,能够识字,又有点天资,侥幸得了老师教导。没有等到老朽时,才凭借功名入朝出仕。”
“大齐建国百年,我爷爷一直觉得,国以史为续,能留给后人的,就是国史。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这几个月写……”
韩悯恍然清醒,以手掩嘴。
他差点把自己写话本的事情告诉傅询了。
傅询问:“怎么不说了?”
“我……”韩悯停了停,改口道,“我这几个月写一些文章,忽然发现,我爷爷说的也不全对,国以武开疆,但以文存续。国史话本,皆是文字;史官诗人,皆是文人,并无高下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