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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伤情能推断出伤人者的修为,稍微一盘,便知道伤人者来头很大,就是玄门中修为最高的那几个人之一。
泰和大师自然不敢多说。
“唉……惜见这孩子,真是命苦。”
待到施针前,泰和大师才自己嘀咕了一句,秦炽羽听到的最后一句,便是这个,之后他被其他医修从床边请出来,让他在外面等着。
因此,对于韩惜见的具体情况,秦炽羽并不比陆万闲多知道多少。
他只是多知道了一点——韩惜见凶多吉少。
连泰和大师都为之叹息,韩惜见今日之伤,比秦炽羽当年的伤和体衰要凶险得多,毕竟当年,秦炽羽自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重伤,在泰和大师那里,也就是几副汤药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但这话,他不能对陆万闲说。
“都怪我。”秦炽羽低下头,“若是我再早一点到悬圃,或许就来得及……”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陆万闲迅速地说道,“错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盛千秋。”
秦炽羽闷声答应,垂在身侧的拳头已紧紧攥起。
“对了……”陆万闲揉了揉眉心,“傅唯一现在怎么样?”
“他还好,经脉受到灵压损伤,需要调养。”秦炽羽照实答道。
同样是“还好”,陆万闲却分明听出,秦炽羽在说韩惜见的情况时,与此刻的语气截然不同。
傅唯一是真的还好,比起韩惜见来说,经脉受损已经是可接受范围内的情况了。
惜见……
陆万闲忧心忡忡地看向中间房间的窗格。
傅唯一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走在万花山后面的草坡上,春天的时候,新嫩的草叶间开满小百花。
他扛着浴桶走到草坡下面的小河边,打满水,再扛上来。
他是体修,那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缠着他的那个人,就叫人头疼了。
“放这里,对,放这里。”韩惜见伸着一根白嫩嫩的食指指来指去,“哎哎,过一会儿太阳该转到西边去了,放在这里好了。”
“坡度太大,放不稳,会滚下去。”傅唯一提醒他。
“那就……找两块石头垫垫脚吧。”韩惜见撸起袖子。
为了防止韩惜见洗着洗着连桶带人滚下山坡,傅唯一便站在桶旁边,在两块垫脚大石头之外,又多加一重保护。
韩惜见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泡澡和睡觉?”傅唯一用后背顶着木桶,双手抱臂,望着相反方向的天空,闷声问道。
进入金丹期后,除非剧烈运动,否则身体不会变脏,也不需要洗澡;至于睡觉,更是没必要,有那闲工夫打坐入定不好吗?如果喜欢晒太阳,那就一边晒一边吸收日月精华,运转小周天,纳日精为己用,这样不是更有意义吗?
“因为……舒服啊!你是不会懂的,在修炼之外,人世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来此一遭,就要好好地体验啊!”韩惜见幸福地说道。
“是吗?”傅唯一转过头,却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按回去。
“不许转过来,看天去。”韩惜见霸道地说。
不知不觉间,傅唯一的时间,好像也跟着韩惜见一起变得缓慢而慵懒了。
那片雪山边上蓝得令人心醉的天,也越看越美了。
而他心中,舒缓放松的情绪逐渐占了上风,因为浪费时间而产生的负罪感渐渐被压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傅唯一。”
嗯?
“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可要乖乖地给我打洗脚水才是呢。”
好啊。
韩惜见得意的声音犹在傅唯一耳畔回荡,滑嫩温软的触感从他而头上蹭过,傅唯一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
夜幕已悄悄没过房梁,将家具淹没在一片模糊之中,外间有人走动,一束突然亮起的纸灯照在傅唯一眼皮上,他的眼珠不舒服地转动。
随着提灯的人匆匆走开,灯光亦转过半间屋子,照在墙顶上,将窗格的影子拉长,而后淡去。
傅唯一闷哼一声,抬手按住额头。
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一个修真者,是不需要做梦的。
“小韩?”
傅唯一自语,撑着身体坐起来。
突然记忆的关窍被打开,纷至沓来的片段涌入脑海,从他踏上华盖岩开始,一直到恍惚间意识到有人把他拉起来,乘飞剑离开。
“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可要乖乖地给我打洗脚水才是呢。”
救他的人说完这句话,将他抱进,用身体护住他。
那个时候,他闻到了春天溪流边的香气。
“韩惜见!”
傅唯一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踏出东厢房。
外面是一间小院子,小小的空地上挤着至少五名医修,还有两名医修提着灯穿梭在中间那间房子的门槛间,寂静的夜幕中,一切忙碌而有序的进行着。
悬壶院,这是悬壶院的病房,傅唯一曾经因为手臂受伤,在这里静养过。
他盯着中间房室的门看了一会儿,定了定眩晕的视野,举步向那边走去,跟着一名匆匆路过的医修,踏入门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