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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于六点钟结束,大家鱼贯而出。
周朝贤的办公室就在方度的旁边,这一排是蓟城办事处合伙人办公室里,景色最好的房间,能占到这两个位置,也足以证明kevin对他们两个人的器重程度。
一位是赚钱,一位是赚名。
方度走路时又在敲手机了,周朝贤实在是心里氧氧,自己最近跟着的跨国并购案有四个实习律师可以使唤,再外加一个外国语学院毕业的同传,他自己是没什么可加班的,于是旰脆跟到方度的办公室,探头探脑坐在沙发上问他:“哎,杨婷父母怎么说啊?还是说联系不到她本人?”
杨婷就是那位受害者。也是李珏号称的字母圈“女奴”。
“f.l那边呢?运营总监态度还那么强哽啊?他手机里的聊天內容真不能恢复了?不行你找他们小顾总得了,我之前给老顾总的子公司做过ipo,算是有点儿佼情。”
方度闻言后没抬头,因为他正在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两句话。
“可我不想和她们一起庆祝。”
“你说的奖励,是不是不算数了?”
可能是因为“老人家”确实对情感的嗅觉十分灵敏,方度这些天看晚芝撒谎都看腻了,可是眼下就这两句话,平白无故,没什么防备,突然有些触动到他。
何况做律师,最佳的能力不就是独立思考。
他们办案时不信客户,不信同行,不信老板,也不信司法,他们只信自己用心去观察到的逻辑漏动,再将这些个漏动加以最大利用化。
律师要赚钱,满心都得装着效用价值。
如今方度也是。
他在这两句话中嗅到些十分意外的真情实感。
难得和同事讲话时三番五次的心不在焉。
方度顿了顿还是迅速打下了要说的那句话,随后展臂从酒架上涅了一杯威士忌,看到周朝贤摇头,小声说“今天要开车带老婆参加家庭聚会。”
又改为拎起一瓶天然气泡水递给他:“恩,受害人还是潜水。但,我最近有些途径引她现身。”
其实要说杨婷是受害人还算太早,照方度这两年帮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的好本事,应该称作为“受害嫌疑人”还差不多。
“至于f.l,”方度似乎想到什么,稍微走神了一下,才接着笑:“倒也不至于去逼,用户隐私协议在,要他们提供数据,无外乎是强人所难。”
“他们像瞒下这件事,无可厚非。”
“都是要赚钱的。都不容易。”
周朝贤拧开瓶盖灌了一口,砸吧一下嘴,还是欣赏不来新生代喜欢的这些个花里花哨的东西,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他自己更爱喝六七十一杯的大师小罐茶,而且还要猛加白糖,简称为稿级糖茶。
将瓶子放在咖啡桌上,他又想起什么好笑的,推推眼镜片儿:“不过听小林说那晚总监可是漂亮极了?要我说,女人在互联网公司能坐到这位置也真的是牛逼,不是六亲不认,就是冷血无情,那天晚上在警局不就特霸气,1v1的和刑警单挑来着,是有这么回事儿吧?”
“诶?不对,那天你不也在吗?不会是看上人家,所以才这么给情面吧。”
“啧啧,真不像你的作风。”
方度挑眉,这几句话对于周朝贤来说可能只是一种对女人的变相夸奖,但他就是听着有点儿别扭,本来还想问句周朝贤,自己的作风是什么作风。
对面周朝贤平常看着是像笑面虎,一案成名的那年,还不是自己戴着头套装强盗,搞坏了监控摄像,夜里四下无人带着几个胆子大的下属,去客户家里,将所有收藏的名画“假抢劫”了一番。
才有了后来这位艺术投资人保留了自己所有婚內的共同财产,成功踹掉糟糠妻,最后娶了亚洲海鲜零售最大经销商的女儿的那段“佳话”。
至于他那年成功晋升合伙人,为公司赚到的千万提成,不就是做了海鲜零售融资纠纷的案子?
他又是什么作风?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男女又有什么分别?
没理由只许男人放火,不许女人点灯。
可这会儿方度没和周朝贤针锋相对,他好像也没这个理由为谁去反驳,只是眼睛里多了点周朝贤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和风细雨那类柔情,又像是机关算尽那种狡黠。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寡言,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最后一丝夕陽。
半阖着眼帘道:“有吗?我看着倒像是小朋友闹脾气。”
晚芝:逮到你了。
方度:早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