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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光可算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添油加醋的讲给道长,顺带还痛斥贺茂忠行嘲笑他的恶劣行径。
当赖光叙述完的时候,藤原道长已经亲手为房里的盆景修剪完毕,在屋里喋喋不休的唠叨结束的同时,他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头道“原来是这样啊。”清理了下手,他坐回赖光面前,道“照你所说,鱼姬只是起誓侍奉风神,可她并没有清楚表明,她要侍奉的是那一位风神。”
“啊?”赖光恍然。
藤原道长幽幽的笑了起来,一手整理了下袖子,道“此间的风神太多了,祂可以是山野间为人类供奉而诞生的无名风神,但也可以是伊势神宫风日祈宫的志那都比古神(级长津彦命),再或者是多度大社的天津日子根命。前者为维护自然运转与毁灭的古神,而后者不仅是风神,同样也是诸多氏族的祖神,若是能够成为他的巫女,与你也有好处。”
“可这般的话,是否会激怒那位对鱼姬有恩的神,就算是鱼姬没有明说,可她心里是知道的。”赖光惴惴不安道。
“人类的誓言只能束缚人类自己,单方面发誓是不能够影响神明的,不然我等早就将神权掌握。只有神明自己认同的巫女,才能成为主祭。”藤原道长仍保持着优雅的笑意,语气一转,讽刺道“况且,若那位神有报复之心的话,便不会沦落到消失了。像是作祟劈死数人的怨魂菅原道真,反而被天满宫供奉得到学问之神神职,而诸如夜叉那般屠戮过平民的恶鬼们,在民间也是香火不断。一心为人类着想,到头来只会得到背叛。当愿望满足的过于容易,人类就会将恩赐视为理所当然。既然善良的神明不会报复,那便可以随意抛弃。”
原本因为得到解决之法而有些释然的赖光,听到道长的说法,反而无法再像先前一样坚定让鱼姬与这位风神划清关系了。他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自己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抬头道“……不管怎么说,也多谢道长大人了。”
“不过是小事罢了。”道长并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会是小事,在下可是头疼几天了,却不想道长大人能这么轻易就想到对策。”赖光说着,脸上写满了崇拜,颇为真诚道“您可真是精明,宋人形容聪明人的[巧言如簧,颜之厚矣],说的便是您这样的人吧!”
“……”道长微笑脸。呵呵,连政敌都没这样骂过我,看来还是得给天皇进言,加强身边近卫的文化素养了。
第15章
或许是半夜被人叫醒过的关系,纵然闲鱼赖床到中午,也依然感到困倦。她第二次的睡眠质量并不高,到式神叫醒前都在做噩梦,从御帐台上爬起来的时候,浑身的关节都在酸疼,连大脑都昏昏沉沉的。闲鱼揉了揉太阳穴,摸起随便丢在一边的衣服套上,等到被她拽过来的衣服打在狐之助的身上,让还在熟睡的它哼了哼时,闲鱼才忽然想起来,她半夜签了个审神者的契约。
人在夜晚的时候就会变得比白日更情绪化,经常会做出一些等到第二天就会后悔的事情,闲鱼也不例外,对于自己的冲动大意有些后怕了。闲鱼的灵魂虽说是成年人,可成年并不代表就一定成熟,她在穿越之前,也不过是毕业后宅在家里闭门不出,偶尔接一些兼职的宅女。受到本身智商和阅历的限制,她前世的经历几乎没什么用处,依然容易和常人一样受到影响做出冲动的决定。
闲鱼自己也很清楚,会接下审神者的工作,除了想要得到便利之外,也是因为属于未来的狐之助,给她带来了一丝回家的希望。在这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鱼姬的身份带来的,她孤立无援,连借尸还魂的事情都不能向外透漏,就更别说是寻找回家之路了。
目前为止,只有一目连并不是因鱼姬的身份而给予她庇佑。
虽说就算是换个人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可对于如今只能作为另一个人活下去的闲鱼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闲鱼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为难自己智商的事情,她将衣服从狐之助身上挪开,开始起身穿衣,也在同时,一直系在她脖颈上,却一直被忽略的御守从领口掉了出来,和红色的绳子一起贴在胸前。
“这是什么?”
御守上绣着星梅的神纹,上书北野天满宫,但闲鱼贫瘠的知识储备让她无法认出这是属于哪位神明。挠了挠鱼头,顶着乱成海藻的发型,闲鱼将衣服穿好,然后将御守掏到外面,心想着这可能是忠行分发给弟子们的福利,等会儿再去问问好了。
闲鱼所穿的外衣的材质又厚又硬,在赖光家的时候,通常会在睡时被挂起来防皱。只是在忠行家,不喜欢外人随意进入自己房间,想要拥有放松空间的闲鱼禁止了式神们进入寝室伺候,可她自己又是个懒散的个性,在睡前便将衣服脱下来随便一丢,结果第二天穿的时候,就发现上面多了几道皱痕。没有熨斗,屋里也没热水,闲鱼用手抚了下布料便宣布放弃。
闲鱼拿起梳子,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走进御帐台,里面狐之助团成毛团睡得正香,方才被衣服打到也没有醒来,全无作为野生动物的警觉。晚上签订契约的时候,只能映着月光看到小狐狸模糊的轮廓,到白日闲鱼才注意到,狐之助身上的毛发参差不齐,下半身很多毛都是新长出来的,耳朵后面还有没完全愈合的伤痕,也不知道它到平安京后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