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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冷哼了一声,他大概觉得小鬼就是小鬼,会因为这种事情大闹一场实在是很滑稽吧。虽然本体是流传下来百年有余的武器,付丧神的心智却似乎存在着极大的差别,不过草薙并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就是了。说到底错误的不是付丧神们,也不是他们曾经那位温柔的审神者,而是搅乱了一切的某位外来者。
琴酒垂眸看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草薙无奈地摊开双手:“啊,我只是在想,真的好头疼啊,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
他愣了半晌,仔细咀嚼方才与五虎退为数不多的单方面对话,当时对方的要求是“找到自己”,但他似乎还有提到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参与,而且毫无疑问地被判定为了失败。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必须把那个小女孩同样带走,对方应该就在附近。
“会被神隐吧。”秋田肯定道,“成为新玩伴……只要交换名字,就能做到。前往只有付丧神才知晓的理想乡,并在那里终其一生,对于我们来说,拿到人类的某个名字并非困难的事情。”
神隐。
草薙的脑海中浮现出秋田曾讲述的事实,出于极端的爱恨,将大意说出真名的人类藏在时间之外、世界之外,共度属于他们的记忆。这样的情意无疑是扭曲的,但他出乎意料地觉得还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依然是种浪漫的消磨时间的方式,普通人甚至可以在其中得到永生不死。
而永生不死的他,对此敬谢不敏。
所以还是不要了吧。
“那还真的有点糟糕。”他叹了口气,“随随便便把路人抓去,太孩子气啦。”
公园年久失修,只余枯草和大量无人打理的树木,远望时参差不齐,如果在夜里大概会吓到路过的行人,因此鲜少有人愿意靠近。他的话音未落,婆娑树影下忽而响起少年人的声音,尾梢偏浅金的杂乱白发微微卷曲,仿佛要将周围也染成一片淡雅的洁白。
“——现在,新任的审神者大人。”他歪了歪头,似乎有几分苦恼地望向交错的枝桠,自从这里被溯行军的瘴气和自身暴走的意识所占据,连普通的鸟雀都不愿意停留。五虎退任由这份细微的情感波动被吞噬,恢复之前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着发出邀请:“我会在这片土地的任何地方,请找到我吧。”
言毕,他转过身,渐渐消失在虫豸栖息的低矮灌木尽头。
狐之助举起前爪摇了摇:“审神者大人!只是捉迷藏而已,很快就能找到,请加油啊!”
“……不,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擅长这个游戏啊。”
草薙喃喃道。只是找到五虎退,这样的任务当然很简单。作为付丧神的秋田藤四郎可以感受到已经状态不妙的五虎退,据他所言,已经半暗堕——即精神与意识逐渐偏离作为守护者而创造出的刀剑,接近于遵从本能的兵刃——因此想要感应到这逐渐崩坏的气味相当容易。
前任审神者的爱刀之一、五虎退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先找到再说吧。”
秋田藤四郎点了点头,琴酒没有多加催促,不如说他觉得这种无聊的游戏不值得浪费精神。草薙觉得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深夜档的逃杀游戏,毕竟琴酒就是适合饰演追在走投无路的高中生身后的冷血杀人魔的角色。
他原本就是这种角色吧。
“你的想法很失礼。”
琴酒瞥他一眼,草薙立刻举手投降。
秋田藤四郎牵着草薙的手,忍受琴酒锐利如刀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两人相贴的地方,以及草薙迟钝地发出“黑泽先生看上去怪怪的”的各种疑问。五虎退的气息不难捕捉,那其中掺杂着的付丧神们敬而远之的腐败味道,绝望、遗憾、不解……众多的情绪汹涌奔腾。
五虎退不善于争斗,却被前任审神者在最后的疯狂期间逼迫着重复日课,杀敌、与瘴气接触、怀抱着伤口得不到治疗,然后被抛弃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与此相比,得到前任审神者厚爱的他的遭遇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他转动碧蓝的眼珠,捕捉到草叶旁的身影:“主君,在那里!”
不必他说,草薙也能看见五虎退就在不远处对他微笑,他的笑容温和,光明正大地站在枯死的蔷薇藤蔓下。他拈着焦黄的叶片,一点点粉碎它,然后转身再次踏入阴影中。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前往某个目的地般,充满了违和感。
他不在乎被找到。
明明规则是捉迷藏。
草薙满腹疑虑地跟着他穿过嘎吱作响的桥梁,这里原本有人工开凿出的景观湖,现在却已经干涸,生长满深绿色的藻类。湖边堆积着大量原本扩建用的沙石和七零八落的生锈工具,草薙不禁感叹它们的命运也相当悲惨,连被使用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五虎退站在干涸的湖边,面对着散发出小动物尸体与落叶混合的恶臭的淤泥。他悠然望着砂石,手中空无一物,“只要碰到我,就算是抓到我了哦。”
“哈……?”
草薙看着他转身面对自己,乖巧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那双金瞳中看出一丝玩味的痕迹。五虎退向前走了两步,在离他极近的距离里张开双臂,天使展开他的双翅,唇间却是恶魔的低语。
草薙的眼前没由来地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