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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叹了口气。
关上这扇门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他愣了一段时间才能回过神,“三日月先生去找鹤丸先生了——我们也去拦住他吧。”
“明白……”
一期一振迟疑半晌,应答下来。
他的胸中萦绕着一层莫名其妙的雾气,好似连眼前的路途都变得一片迷茫。与前代的恩怨已经结束,鹤丸的古怪举动他们也不会再追究,然而,有种违和感一直在脑海中闪现。
鹤丸国永比他们更早遇到审神者。
不如说,非常奇怪——
他们不记得审神者有锻造出刀刃来,鹤丸国永是凭空出现的,从他们的双眼中可以窥见,内心相当敏感的审神者,对于他的存在却是熟悉的。
异常。
名薄中没有鹤丸国永,也没有他确切的锻造时间,他像是从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对这个世界的科技产物相当熟悉。还没有毁坏的本丸中通常不会见到他的身影,在合战场并肩作战才有机会见到他,独自一人握着刀剑将敌人逐一斩杀的背影。
回想起来,从那时起他就隐约从鹤丸身上见到了漆黑的颜色。
暗堕并不是在审神者离开后,而是在那之前——这样假设才比较合理。
可是他现在并不是打算追究鹤丸的隐瞒,也不打算追究审神者与他的关系。于他而言,鹤丸国永与前代都是重要的人,他更想得知鹤丸那双眼后的真相。
那双有些怀念、有些疲倦的漂亮眼眸中闪烁着光辉。
鹤丸国永仿佛要消失在世间一般——
微微笑了。
他只记得这一点,对方的笑容让他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是深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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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君?”成田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吗?”
空旷的通道已经被多处毁坏,地下水从缝隙之间滴落,发出清冷的声音。他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水声,小心翼翼避开被撕裂的空洞,然而铁块还是从他的头顶落下,一只手从旁将他拉入积水区。
碰。
摇摇欲坠的铁质材料被积水吞没,发出闷响。
鹤丸的黑色衣物几乎同水面融为一体,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成田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有直接跌倒在污水中,那道黑色的影子撇开他继续向前,血红色的眼眸似乎瞥了他一瞬,但是很快便移开了。
“鹤丸君!”成田跟随着他,始终落后在几步之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越过这点距离,“你要去哪里?我们……我们回到地面上去如何?鹤丸很讨厌炼先生的话,我们说清楚理由后就一起离开吧。和三日月他们——”
鹤丸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他的上下唇轻轻张开,“成田满已经死了,你不需要用他的口吻说话。你只是个无关的、被强加了记忆的人偶而已,你的诞生是我的错误,我对死者保留的期待太多余了。所以,我建议你现在离开这里哦。”
“……”
他们中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但是,成田满的内心却在叫嚣着必须跟上他,不仅仅是出于那个不知道是否属于他的意志。他无法放着这样的鹤丸国永不管,即使他们实际上是陌生人。
“你看起来一副要消失的样子,我怎么能就这么放下不管啊!”
“……我消失与否不关你的事吧。”
鹤丸的声音很沉闷。
他站在原地,望着黑暗中某部分比夜色更加浓重的缝隙。成田满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大概是激动过头,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被鹤丸牢牢拽住衣领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滚落那道豁口处了。
它只能称得上是深渊,从上往下注视,什么都看不见。它的周身萦绕着一层浅紫色的雾气,无论是谁都能意识到其中潜藏的东西并不妙。
哀嚎、怨恨,掺杂在其中的血的气味,与鹤丸身上的味道竟然有几分相似。
“鹤丸,这样的选择并不太适合你哦。”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近在耳畔,黑暗中,三日月宗近悠然道,“……只要在消失之前,去那边斩杀见到的所有敌人就能够完成使命,你是这样想的吧?”
“我可以做到。”黑色的鹤面无表情,“直到此身消亡之前,我的利刃将斩杀一切。”
三日月的双眼扫过名为成田满的人偶,又回到鹤丸身上,看似和蔼可亲,其中却蕴含着莫名的冷光,“你只是想战死而已,你本可以和现任签订契约,稳固形体后再继续出阵。”
“……”鹤丸忽而笑了起来,“但你不会干涉我的,对吧?”
“唔,当然不会。”三日月以袖掩口,笑眯眯地看向提起十二分警惕的鹤丸国永,付丧神的存在已经相当稀薄,漆黑的发梢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想必要他分出精力应付三日月杀气以外的东西应该很困难吧,想到这里,三日月轻松开口道,“所以只好让其他人阻止你了?”
鹤丸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正准备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忽然出现、表情看起来就很不高兴的军服青年,接着是一声欢快的语调,他的脑袋上遭到了史无前例的重击。
草薙若有所思地感叹,“全垒打满分。”
他不忘快速从鹤丸怀里摸出精致刀剑来,成田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即打算拦住他,却被三日月轻而易举地排除在外,即使对方佩有长刀也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