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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书房只有他们俩,胤禔就道:“你知道鳌拜么?皇上为什么要除掉鳌拜?”
“不是说鳌拜跋扈……谋反?”沈瞭对这些事还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人云亦云道:“权臣不知收敛,倒台也是在所难免。”
胤禔笑笑:“我小时候没少翻旧档来看,当初朱先生他们修书,我也常去武英殿玩。但是怎么看都发现鳌拜并没有确实的十恶不赦的罪名,谋反就更可笑了,他镶黄旗瓜尔佳氏,拿什么来造反?”
“鳌拜跋扈是有的,但最终汗阿玛要除掉他,纯粹因为政见不合。”
胤禔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酷:“鳌拜的治国思路和太皇太后没多大差别,像蒙古人一样统治就行了,不是还有关外兜底,怕什么。康熙元年,大学士金之俊告老,之后数年,内阁连一个南方出身的学士都没有。满人、北方人,只有他们才能做大学士,久而久之,朝廷会和元朝一样的。”
“……”沈瞭明白了,鳌拜没有看到,或者他看到了却不愿意修正自己的看法,宁可一条路走到黑。而康熙看见了问题所在,他不能再等了,鳌拜必须被彻底拿下,去告诉那些人,皇上才是做主的人。
“所以鳌拜没有死,是因为他罪不至死;也没有牵连许多人,因为根本没什么人真的跟他同党造反,只是他们利益趋同罢了。等除掉了鳌拜,打击了保守派,皇上开始提拔南人名士入朝,做大学士,直到今天。”
“我是想说,就像皇上那种眼光和手段,恐怕不是能学到的。”
二十六岁的胤礽不如康熙皇帝二十六岁的时候,那么胤禔呢?他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想的太清楚没有好处,就好像成德来春明园钓鱼的时候,和胤禔聊起了皇上对高皇帝、太宗皇帝两朝的意见。
某日康熙翻看明史初稿,对着成德大发感慨:“本朝兴兵声讨之故,书中并未记载……可问熊赐履、王鸿绪等。”又提起了徐乾学等人,总之就是对明史关于此处的描写处理颇有意见。
在相处小二十年之后,成德很淡定的听康熙絮叨,然后康熙自己说出了意图:“高皇帝、文皇帝在位时涉及本朝、前朝,关系最要。”
当然重要,这事不需要明说,胤禔心道不就是政权合法性的问题,在官修史书中记载本朝是如何承天景命,力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至于大家心里认不认同反倒不重要,嘴上认同就行。
在搞定了呆湾、罗刹,噶尔丹,保持了版图稳定之后,康熙终于开始瞄准了庞大帝国的内部,准备进行另一方面的统一工作。
可想而知,皇太子和排行靠前的皇子们会相继粉墨登场,而最受瞩目的太子,能乖乖的按照康熙的剧本走下去吗?
直郡王的鱼竿抖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有鱼上钩了。
第150章 活过来的社畜出现了
表兄弟钓鱼当然不只是暗搓搓吐槽皇帝的思路, 胤禔和容若见面,如今多少也会聊一些不敏感的核心话题:比如那天他送的奏折是什么。
“先帝在世的时候,命地方督抚收缴前朝宗室的土地,”容若收起鱼竿, 对胤禔道:“但前朝末年宗室也陆续破产, 偷偷卖皇庄成了公开的秘密, 收缴前后……你可以想到的。”
“唔, 是又要来哭庙案、还是扰民太甚?”胤禔道:“几十年了, 不会又要旧事重提吧?”
容若摇头:“那倒不是, 地方大族, 便如当年的徐家, 太平了又会聚集土地。曹子清和几个巡抚的奏折说的都是这事, 这些年来江南科举日盛,大家大族缓过气,他们担心又会搞出满地庄园、奴仆成群, 到时还要琢磨如何避税。”
此时避税无非是那几种手段,通常都和科举挂钩, 胤禔就道:“我记得前些年佛伦在山东搞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据说效果还不错。且自先帝时, 就致力于分化家奴和主家的关系, 也颇见成效。”
要说性质相同的事情具有相同特征, 打击江南庄园和打击旗主势力一样,都是为了皇帝的权力集中, 所以手段也都差不多。顺治早期和康熙四个辅政大臣时期余威尚在, 目前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恶劣情况发生。
至于小范围的造反, 这是正常的……这么大的国家,光是今儿这里旱一下、明儿那边涝一下, 不管朝廷多么吸取教训来赈灾,但作为农业帝国能力所限,该发生的依旧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目前这些烦心事儿都是康熙和太子闹心,胤禔只管静悄悄地站在一旁看着,顺便等着看今年会试鄂尔泰、沈瞭等人的前程如何。
旗人民人的学子打算科举出头要考试,宫里宫外的皇子皇孙、宗室子弟想出头也得考试,在多年之后,胤禔终于以“送儿子读书的父亲”这一身份来到了紫禁城:今儿是皇孙们入宫读书的日子。
说是皇孙们,其实就那么几位,年纪最大的是得寿,中间的是胤禔家的弘晗、胤礽家的弘晰、年纪最小的是胤禔家的弘晴,其他的孩子年纪还太小,不到读书年龄。而除了皇室直系之外,就是宫外各府中的长子长孙,还有在京蒙古诸王、台吉以及公主的儿子。
季兰的长子海亮自然在其中,她倒是一早告诉儿子们“在宫里只管跟着你大舅舅就是了。”就像过去道琴养病那两年,苏日格和弘晗入宫都是跟着她一样。
这个场合康熙反而没有过多关照自家几个小孙子,而是将蒙古王爷家的阿哥们叫过来问过一遍,充分体现了博格达汗对草原王子们的关注。如今不止科尔沁的台吉,喀尔喀三部,厄鲁特部的亲王台吉们的子弟都有在京入宫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