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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以为伯王处置的正好。”得寿微微皱眉:“汗玛法要将姑姑下嫁给札萨克多罗郡王,蒙古人接二连三来京,听说最近没少惹出事端。都是亲王郡王、台吉国公,没有抓到现行,汗玛法也不好处置,如今正是抓住了短处。”
“而且当机立断处置太监,震慑双方,将蒙古人交给步军统领衙门。”胤礽笑笑:“那个小翰林却平安回家,听说还被皇上垂问,这反倒是因祸得福。这种处置自然很得皇上的心,你汗玛法如今的心思,大抵也就是这样。”
因为只有父子俩在书房,得寿琢磨一下,直截了当的对父亲道:“阿玛您的意思是,汗玛法也有意压一压蒙古人,向着旗下人,而且也防着太监做耗,否则不会敲打简王?前两个儿子倒是明白,可后一个,本朝对太监管制甚严,或许这只是简王治家不严。”
胤礽慈爱的看着儿子,得寿虽然身体不好,可脑子琢磨事情并不差什么。
他慢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清楚,当年康王府也出过这么一个人,叫张凤阳。他……当年甚至挨到了宁寿宫,巴结上皇太后,论起来倒是太监更容易做耗,就因为管得严,你汗玛法才更介意宫里或是王府中出这种事。”
“那太监不被发现,那就是王府太监狗眼看人低,可谁叫事情这么巧。他搅合进旗下翰林和蒙古人的冲突里,就非死不可。”胤礽最后道:“直王出头,皇上收尾,这里头的东西,值得你多想想。”
这里头就是拉拢谁、打击谁,给哪些人看,得寿微微点头,想了一会却觉得不对。
胤礽对他一向宽容,他也就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于是就道:“可是阿玛,这里头原本是八叔负责,八叔、不管真假,他都错过了。然后才有了伯王的事儿,他和汗玛法有默契,他明白了玛法的意思,那您呢?”
这孩子只是下意识觉得,迎接蒙古人是八叔的差事,那就罢了。但现在王伯抓住机会表现了对汗玛法既定策略的迎合与理解的时候,作为皇太子,他的阿玛是不是也该表现一些存在感。
胤礽张嘴想说自己是皇储,可他方要开口,却停住了……从预备六格格下嫁,蒙古人进城开始,到今日皇上召见蒙古藩王—像过去自己作为储君应该陪在皇上身边,可现在却被排除在外了!
第153章 冲突(下)
自康熙二十年, 胤礽站在康熙身边宣读汉文的攻克昆明捷书开始,这位皇太子就从来没有成为过“局外人”。
在康熙身边,他不止读书,还要给父亲读奏折;康熙出巡, 他要么跟随一起去, 增长阅历见识, 要么留京监国;等到康熙亲征那几年, 胤礽就正式的留守京师, 负责庶务。
当年胤禔在乌兰布通抓住了噶尔丹的儿子和臣属, 哪怕相隔百里, 康熙也要将审讯报告一式两份的送给太子一份。像如今这种涉及蒙古的事情, 按理来说, 应该是胤礽陪在康熙身边,关键时刻,太子可以出面说些皇上不好说的话……给太子那么高的待遇, 做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
皇太子一直觉得这算是父亲与自己的默契,可突然之间, 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官方消息渠道”似乎出现了堵塞现象, 而且胤礽可以肯定, 这种堵塞是康熙默许的。
从南巡回来之后想起, 汗阿玛对我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不满啊,何况还有老三吸引了皇上的全部注意力……胤礽皱着眉, 最后对儿子道:“阿玛是储君, 是国本。既然是一国之根本, 就不能什么事儿都冒头争先,这样显得不稳重。”
“何况你伯王也好, 你八叔也罢,他们是皇子,是亲藩宗室。本朝不同前朝,他们是做事的人,能办事是好事儿,可若是阿玛也和他们一样……”
胤礽这话不止在说给得寿听,似乎也在安慰自己:“如果凡事都要和臣子相比,那还叫皇储么?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得寿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阿玛言辞凿凿,他做儿子的也只能从善如流。胤礽叫儿子回去歇歇预备着下午的功课,自己却坐在书房里,定定的瞧着外头,好一会才把自己的太监叫了过来。
“你叫人打听一下,皇上最近常召见谁,见了多久。”胤礽吩咐道:“还有……罢了,就这些,有了消息立刻禀告孤。”
太监才要退下,就听太子道:“还有,替孤将汪詹事请过来。还有,下个月太子妃生辰,派人告诉长泰……不,告诉纶布舅舅,舅母要来问安,他也可以来毓庆宫,孤要见他。”
因为夫人去世,儿子丁忧,索额图遍观家中子弟,只能选择施恩德安、提拔纶布。可长泰被康熙褫落在前,索额图怎么动心思,也只能将纶布放在二等侍卫的位置上。
放在别人身上,二等侍卫就是祖宗积德,但纶布是噶布喇长房次子,同样的年纪,他的叔叔兄长们都已经是有爵位的正经高官了。纶二爷有时候想想,不由得仰天长叹:爷我生不逢时啊!
太子作何想法压根没被直郡王放在心上,胤禔离宫之前只去了延禧宫,一来去给额娘安安心,免得流言蜚语给老太太吓着—虽然他不觉得自己额娘多胆小;二来见见儿子。
惠妃的日子还是一如从前的滋润,宫中有卫氏愿意奉承她,现在还有了大孙子跟前,隔三差五还能见到儿子一家。除了偶尔午夜梦回,想到当年和康熙还是有过那么一段亲密岁月,多少有些怅然若失之外,以此时中老年妇女的平均生活状态而言,惠妃可以说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