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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慕天颜同靳辅相争,闹的朝野不安。至少现在河督、漕督同舟共济,尽忠于王事,儿以儿臣浅见,总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胤禔如此说道。
慕天颜与靳辅相争,当初背后可牵连进了明珠与索额图,死了的徐乾学,活着的郭琇。胤礽看着那位大哥,胤禔倒是敢说,也不怕汗阿玛想起桑额是他镶蓝旗汉军的门人。
胤礽当然不知道,许多年前,他的好大哥就对着汗阿玛剖白过自己,甚至“卖了”自己的亲舅舅明珠。而康熙很自然的将他纯孝忠诚的长子放在了一个清白的地位,觉得直王说的很有道理。
“……再者说,”胤禔无意似的抢在胤礽之前开口:“郭琇曾与于成龙久结为兄弟,又与孙在丰是庚戌科同年,陆祖修是慕天颜的门生,郭琇又是徐乾学取中。汗阿玛知道,儿臣早年一直觉得旗下风气不好,旗主与门人奴才,旗主和旗主之间……但如今看来,科举出身的勾连起来,也让人叹为观止。”
孙在丰、陆祖修当年都做过御史,靳、慕相争的时候,这些人没少仗着言官的身份攻击靳辅。
康熙在点头,太子却在惊心,这些名字他都知道。他是太子,从小就围着朝局打转。皇太子监国的时候没少看朝廷的旧档资料,他资源充足,又身居其位,当然会关心。
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胤禔的年纪不大,后来也没有如太子一样的机会深入接触朝局。那么这些东西就是他自己,胤礽猛然醒悟,不管是明珠教大阿哥如何整体的纵观朝局,还是后来胤禔自己去深入研究,都说明……
过去胤礽只以为大阿哥对朝局有着清醒的领悟,现在胤礽才明白,直郡王对朝廷的人事也非常清楚。如果只是甘心做辅佐之臣,他大可以只关注军务与河务,有什么必要把大臣之间的联系弄得那么清楚。
毕竟靳辅、明珠一系与徐氏的过节早就过去了,而多年来自己对纳兰氏并无不好的看法,胤禔绝对不是担心母家。相反,他是为了他自己去关注这些!
皇太子忽然有些后悔,或许索额图说的并不全是虚言,他是看到了汗阿玛同自己似有裂痕,所以往日对朝政发言不多的胤禔,现在也半点不遮掩,开始显露他的本领……了吗?
“汗阿玛,方才大哥提到这些人,儿臣突然想到年后郭琇就要回京了,他和佛伦之间的事情,还得汗阿玛您来圣断。”胤礽道:“如今旧事翻腾而出,年后又要殿试,儿子很担心。”
太子说的是正理,康熙深以为然的点头,郭琇和佛伦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党争后遗症,但往大了说是旗人和汉人的争执。康熙绝对不想在朝廷抡才大典的重要时刻搞什么大新闻,那么佛伦必须倒台。
“胤禔,你怎么看的?”康熙问道。胤礽也看着直郡王,他也说不清自己希望对方说出什么话,是维护,还是放弃。
直郡王显得很轻松:“回汗阿玛,儿臣以为佛伦年事已高,若是令他致仕,也算是为朝廷保全体面。若是郭琇不肯罢休,一定要将他论罪的话……佛伦自己都认了,罪有应得,也无话可说。”
毕竟是搞出过官绅一体纳粮的人,胤禔并不希望日后提到佛伦,人人只知道他是明珠一党。搞党同伐异这种事并不光彩,因为此而身败名裂,意味着身前不管做多少东西都是枉费心血。以退为进,康熙不会赶尽杀绝,何况这里头夹杂着前朝本朝,康熙绝对不想搞扩大化。
听了胤禔的话,胤礽心里觉着“他还是和过去一样”,可脑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此人从来善于矫饰”,无论如何他都得多“关心”一下这位大哥。
胤礽强笑道:“汗阿玛,开宴的时辰快到了。”
康熙坐在乾清宫宝座上,自上而下看过来,殿内已经是三代同堂。他的兄弟,他的儿子孙子,侄儿侄孙都在殿内。家宴向来论家礼,殿内气氛融洽,众人在太子的带领下向康熙祝酒,然后就各自凑在一起玩闹起来。
乾清宫家宴是一年一度“在皇上跟前喝醉也不要紧”的日子,康熙在这时候也格外的宽容,往日看见儿子们饮酒都要念一句“勿要过量”的皇帝,在这天并不会这么扫兴。只是看见儿子不着调的时候,他还是会出言阻止。
“保清!你给弘晗喝酒?”康熙的声音充满着不敢置信:“你居然给孩子喂酒!”
直郡王一脸冤枉:“汗阿玛,儿子冤枉,明明是这小子自己非要尝尝。”今日在场的皇孙不多,都是跟着各自的阿玛坐的,弘晗就在胤禔身边,脸已经红了。
“快叫人送醒酒汤过来。”摊上个不着调的儿子,皇上觉着自己心里也挺累的。康熙干脆走下来,先是让胤禔捧壶,胤礽倒酒,同裕王、恭王各自喝了一杯,又有富尔祜伦过来单独为伯父敬酒。
“今日有教士进上的西洋酒,朕尝过数次,虽然不比御酒,但别有风味。”康熙今天很开心:“都拿出来,大家尝尝。”
转过一圈之后,康熙就令太子招待诸王宗室,而他自己被胤禔扶着做到了御座上。胤禔刚想后退两步从台上下去,就听康熙问道:“你现在还和那些教士来往?”
第162章 无风三尺浪(上)
“是, 儿子还和他们有来往。”胤禔垂手站好,“儿子觉着西洋医学有些还是有用的,所以一直希望他们能和本朝名医一起精益求精。”还是可能的,毕竟西医也在从经验医学转为实证医学的阶段。